第七章 莫卧儿帝国
1 巴布尔
出身高贵却生不逢时
印度历史上的著名人物、莫卧儿王朝的开国皇帝巴布尔,实际上并不是正统意义上的蒙古人,他属于察合台突厥血统。巴布尔早期所统率的军队也是由突厥人、蒙古人、波斯人和阿富汗人组成的。巴布尔出生于中亚的费尔干纳,在13世纪初,中亚就成了蒙古帝国的一个组成部分。到了14世纪的后期,帖木儿在这一带兴起,建立起强大一时的帖木儿帝国。
巴布尔就是征服者帖木儿的第六世孙,莫卧儿是“蒙古”一词的谐音,他之所以愿意以莫卧儿自称,是为了炫耀自己与蒙古成吉思汗的关系,所以他在印度次大陆上建立起来的王朝,史上就称之为莫卧儿王朝。
那个时候的中亚河中地区,归帖木尔的第三个儿子米兰沙之孙苏丹·卜撒因·米儿咱所有。中国古代所说的河中指的是中亚锡尔河和阿姆河流域以及泽拉夫尚河流域,包括现在的乌兹别克斯坦全境和哈萨克斯坦的西南部,这个地区也处于古代欧亚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上。
卜撒因把他的领地分封给各个儿子,四儿子乌马尔·沙黑分到了费尔干纳,这个费尔干纳也就是古代所说的那个大宛国。在1483年的2月14日,乌马尔·沙黑的长子巴布尔就出生了,巴布尔的母亲是库特鲁克·尼格尔·汗尼木,她是统治喀什噶儿的察合台王羽奴思汗的女儿。从这方面可以说巴布尔是这个世界上两个最为著名的征服者的后人,他父亲是突厥化的蒙古巴鲁拉思部帖木儿的后代,而母亲则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后人。
这个将来要叱咤风云的伟大人物原名为扎希尔·乌德·丁,为世人所熟悉的巴布尔则是他的绰号,巴布尔就是老虎的意思。
巴布尔这个人非常机智、勇敢,而且力气很大,传说他曾经在五分钟之内,凭着一人的力量就在战斗中杀死了五个敌人,为了与他人打赌曾经两次游泳横渡了恒河。这些都与他在早年间的艰难困苦生活、起伏不定的命运分不开,早年的经历也使他得到了十分充分的磨炼,培养出了旺盛的进取精神。
巴布尔的出身虽然是如此的高贵,但是他却生不逢时,他正好出生在动乱之时。卜撒因一共有九个儿子,每个儿子都给了封地,但这些儿子之间并不和平,他们之间经常为了各自的利益而交战。巴布尔出生之时,他的父亲正忙着为了争夺塔什干、撒马尔汗和他的亲兄弟苏丹·阿合马开战。
1494年,在巴布尔12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不幸在宫殿倒塌事故中去世了,巴布尔随即继承王位,尊称为“米儿咱”。
他为什么不叫“大汗”什么的,而叫“米尔咱”呢?原来在中亚地区自从被蒙古人征服之后,那里的人们就一直把成吉思汗的后人尊为正统的统治者。就算是帖木儿这样的强大征服者,也由于自己不是成吉思汗直接传人,而只能用“别克”的称号,这“别克”是宫廷侍卫长的意思,与通用汽车品牌可没有一点关系。即使帖木尔在晚年时与作为成吉思汗后人的察合台后王建立起姻亲关系,仍然没有称汗,而是维持着“别克”称号。至于帖木儿的后人即便在事实上已经是一国的君王了,也只能称为“埃米儿”或“米儿咱”。
巴布尔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是一个极为凶险的形势。他的大伯父苏丹·阿合马想要取得兄弟后人的地盘,已经起兵前来攻打。而乌兹别克部也是虎视眈眈,总想找个合适机会吞并这里。
年纪轻轻的巴布尔依靠着父亲留下来的忠心老臣们,把来犯的敌人击退。不仅保住了父亲的基业,还在1497年的5月,从他的都城安集延出发,率领军队攻打了撒马尔汗。经过历时七个月的奋战,一举攻下了这座著名的城市。但巴布尔在前线取胜的同时,老家却发生了动乱,负责留守在都城的大伯克檀巴勒,把巴布尔的兄弟只罕杰尔·米儿咱拥立起来,宣布自立。巴布尔立即回兵平定叛乱,但是没有成功,反而被人家给打败了。乌兹别克昔班尼汗见到巴布尔小兄弟俩争斗起来,就趁机夺取了撒马尔汗城。
这下巴布尔没办法了,撒马尔汗他回不去了,安集延也成了他人的了,他成流浪汉了。大豪杰能屈能伸,后来他就放下身段与兄弟商量,以一半土地的代价换回了都城安集延。巴布尔回到都城之后,再度集结人马,二度征讨撒马尔汗,结果又给攻下来了,把昔班尼汗赶到了布哈拉。昔班尼汗也并不好惹,他怎能轻易放弃已经到手的撒马尔汗,就在1501年的春天,对撒马尔汗发动了反攻,巴布尔渐渐抵抗不住,只好退出。昔班尼汗攻取了撒马尔汗之后,并不停歇,继续调集兵力进攻塔什干城,在战斗中昔班尼汗打败了蒙古人,还俘获了两位汗王。
眼看强大的敌人组织的攻势如潮水一样,不断地攻城略地,巴布尔只能在费尔干纳一带的大山里周旋。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觉得继续在这里颠沛流离总不是个办法,就想换一个环境重整兵马。于是他就前往喜萨尔地区,可是当地的统治者胡斯老·沙并不待见他,他只好继续向南,经坦密渡过了阿姆河,到达阿富汗境内。
他没想到阿富汗才是他的福地,在这里他时来运转了。在1504年的10 月,巴布尔趁着阿富汗地区各部势力争战之机,仅仅率领着300名勇士就攻取了喀布尔和伽兹尼,创立了以喀布尔为都城的国家,然后就以喀布尔作为基础,不停地招兵买马,扩展实力。那时刚刚二十出头的巴布尔已经是一位雄心勃勃、踌躇满志的青年王公了,他不仅在作战战术方面很有心得,对于处理政治关系和扩展势力,也有着精明的计算。
巴布尔始终对撒马尔汗那座美丽的城市耿耿于怀,为了能够回到那里,他不惜向波斯王伊斯迈尔低头称臣,并改信什叶派。1511年10月,得到了支持的巴布尔,率领着本部军队和伊斯迈尔借给他的波斯军队,杀向河中。实力大涨的巴布尔获得了胜利,击退了敌人之后重新拥有了撒马尔汗城,如愿以偿地登上撒马尔汗的王座。取得撒马尔汗,短暂休整之后,巴布尔又向驻守布哈拉的乌兹别克部发动攻击,得胜后又继续追击,直到占领塔什干。
虽然通过一连串的军事胜利取得了大量的领土和政治优势,但是这时巴布尔却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困难摆到了他的面前,这就是很要命的教派问题。他所求助过并奉为宗主的波斯人是什叶派穆斯林,正是什叶派穆斯林军队与他并肩战斗,给予他强大的支持,他才能获得目前的有利局面。但是布哈拉和撒马尔汗地区的居民所信奉的却是逊尼派伊斯兰教,这些本地人对于巴布尔改信什叶派非常不满,不少有一定权势的人也斥责他与什叶派合为一处,因此还与他断绝关系。利用宗教热情可以获得民众的支持,如果处理不好则会带来灭顶之灾。在巴布尔由于宗教信仰问题与当地势力发生争执的情况下,乌兹别克人不失时机地杀来了。
1512年的12月,为了保护刚刚得到的广阔领地,巴布尔联合纳吉姆·沙尼在布哈拉以北的加贾湾地区,同乌兹别克人展开了一场大战,但这一次上天把好运气给了乌兹别克人,他们打败了巴布尔,波斯军队将领纳吉姆也战败被杀。这场大战之后,布哈拉和撒马尔汗等整个河中地区又回到了乌兹别克部族的手里,而巴布尔则不得不放弃了对河中地区的战略企图,重新回到了喀布尔。
去印度创建帝国
全力在中亚扩展疆域受到挫败之后,巴布尔就把目光投向南方的印度,那里的德里苏丹国正处在四分五裂的状态中,中央王廷与地方贵族之间,以及地方各个政权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而相互杀伐。
从1505年起,巴布尔就率领着他的军队从喀布尔进发,开始进攻印度。
巴布尔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初期他并不想直接在印度立足,而是试探那里的抵抗力量。在最初的两次攻击时,他只是对印度河以西各个区域进行了抢掠,而当地政权的抵抗也并不强烈,他们只想巴布尔带着抢到的牲畜和粮食马上回家。
巴布尔返回中亚后,印度次大陆上丰富的资源、发达的文化和众多的人口就时刻浮现在脑海里,越来越强烈地吸引着巴布尔,为此他产生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愿望,他要在印度次大陆扎下根,在那里建立一个永久的帝国。基于这样的想法,他在第三次侵入印度的时候,占领了印度河上游一些地区之后,就下令保护占领区的居民,他已经为将来的永久占领作打算了。
恰好,这时有人给巴布尔的对印度军事行动送来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旁遮普省总督道拉特汗邀请他出兵,共同对付德里的苏丹易卜拉欣。于是,巴布尔决定全面展开他的印度战略,经过有步骤、有计划的行动,他一步一步地接近着印度。
最终,在1525年12月的第五次大规模行动中,他率领军队渡过了印度河,不断地击溃阻挡他的敌军,向德里进军。到了1526年的4月,在印度历史上著名的帕尼伯特会战中,巴布尔决定性地打败了德里苏丹易卜拉欣,胜利地打开了德里之门。
1526年4月,在印度德里以北一个叫做帕尼帕特的地区,德里苏丹易卜拉欣集结起十万大军和千头战象。这个帕尼帕特以前曾经发生过多次著名战役,现在又要担负起历史性的使命,为决定印度历史的一个重大事件搭建一个巨大的舞台。在德里军队面前,是同样的伊斯兰教徒,时年43岁的巴布尔。
巴布尔率领的是一支由12000万人组成的拥有大量火炮的军队,虽然他这次进入印度以来一路上势如破竹,但是德里方面仍然拥有强大的实力,人家并不是不堪一击,何况易卜拉欣在得知巴布尔攻来之后,早就作好了充分的准备。能不能在这次大决战中一鼓作气、以少数兵力战胜人数众多的对手,这对于巴布尔说来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考验。
久经考验的巴布尔是个非常善于用兵的人,在了解战场情况方面,这个外来人似乎并不比他的德里对手差,他非常清楚与目前这片土地的主人对战时,抢占战术制高点和有利地形有多么重要。于是在开战之前,他就下达命令,让他手下的将领们作好充分的准备。巴布尔的士兵首先抢占了帕尼帕特城堡,然后就把军队安排、布置在帕尼帕特城堡以及城外不远的沟壕、森林之间,这样就可以充分地利用帕尼帕特城堡作为依托。在军队战阵的中央位置,巴布尔则安排了他最为看重的700辆载有大口径、短炮身大炮的战车。
后来,巴布尔在他的回忆录中说,“每个士兵都奉命就地取材,采集、赶制大车,共配备了700辆大车。乌斯塔德•阿利接到命令,所有的战车都要按照突厥人的方式用皮绳代替铁链,将它们联成一体,每两辆大车之间都设有五、六个胸墙,其后有火炮手站着引发火炮。”
巴布尔安排军队的右翼由他的长子胡马雍统帅,以帕尼帕特城堡作为掩护,能攻能守;军队的左翼则是由穆罕默德•苏丹•米尔扎作为统帅,把朱木拿河的旧河床深挖成堑壕,并且使用荆棘扎成鹿砦作为掩护;中军由巴布尔自己亲自来指挥,他把军中所有的大炮都集中布置在前沿地带,把大车联成一体,再加上用砖砌成的雉堞加强掩护。每组大车之间都另外安排了间隙,这是为了便于战场态势发展到一定的时候派骑兵出击。
易卜拉欣所率领的德里大军人数众多,又经过了更为充分的准备,但在巴布尔看来敌军规模虽大,弱点也不少。军事主帅就“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行动粗心大意,前进时没有秩序,驻军或撤退时没有规划,而在作战时又没有深谋远虑的布置。”显然,巴布尔看到了问题的实质,双方军队的战斗力并不是由兵力多少决定的。
巴布尔和易卜拉欣的军队在战前都在进行着各自的动员,对峙了一个星期以后,巴布尔在4月21日的早晨率先发起了攻击。他先是命令一小股部队冲入敌阵,作为诱饵,引诱敌军出击,再对出击的军队进行打击。
虽然还没到5月,可是北部印度地区的白天气温很快就会升到摄氏40度,德里方面都是能够适应这种炎热气候的,士兵和战象对这样的气候习以为常。巴布尔的军队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劳师远征,士兵大都不习惯高温天气,所以巴布尔选择早上发动攻击,他希望早些取得战场的主动权,如果战局拖得太长,当地的炎热天气就非常可能使士兵战斗力急剧下降。
士兵人数和当地气候是易卜拉欣的优势,而武器装备则是巴布尔的优势。德里苏丹国的军队虽然在人数上占有优势,可是他们士兵手中的武器装备基本上还是冷兵器,刀箭是主要的杀敌工具。而巴布尔早些年就从他的波斯朋友那里获得了运用火器的经验,他的军队中有当时威力巨大的700门火炮,一部分士兵还装备了火枪。在印度的历史上,在大规模战斗中使用火炮这还是第一次,正是这些火器,帮助巴布尔改变了战局,也决定了德里军队和印度的命运。除此之外,巴布尔骑兵手中还有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蒙古弓弩。
大概在早上6点左右,德里军队对于巴布尔的试探性进攻作出了反应,德里士兵们开始了反冲锋,易卜拉欣苏丹指挥他的军队和身躯庞大的战象,也对巴布尔发动了攻击。
战象一直是印度次大陆战场上的强大攻防力量,当战象如同旋风一般向敌人压过去之时,大地都为之颤抖,那摧垮一切的气势谁都难以阻挡,但是现在,战象这印度战场上最好用的武器有对手可以克制它了。
巴布尔见到易卜拉欣军队的战象群冲过来了,就沉着地命令左右两翼军队凭险固守,先不要轻易出击,他自己则亲自指挥火炮,集中火力准备反攻。当德里军队中最前面的战象群已经冲到距离400米左右的时候,巴布尔命令所有的大炮一起开火。霎时700门大炮发出雷鸣巨响,虽然那时火炮的杀伤力不如现在,但是战场上弹片横飞、硝烟弥漫,受到巨大炮声、火光的惊吓,从来就没见过这种阵势也没受过这种训练的战象就不听驭手指挥了,并且向四处跑开。
见到火炮攻击取得了预期的效果,敌军阵形已乱,巴布尔就立即命令骑兵,马上从两翼攻击敌军,巴布尔军队承继蒙古铁骑的传统,士兵们在战马上熟练地使用蒙古弓,在接触之前杀伤敌人。
德里苏丹易卜拉欣身先士足,带领先头部队奋力冲杀,不幸陷入到巴布尔军队的包围之中。德里军队人数虽多,但战线拖得太长,后续部队不能及时跟上为先头部队提供支持,使先头部队陷于苦战,不久后续部队也与敌人纠缠到一起。
这场大规模的战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但是德里的军队却渐渐地支撑不住了,在巴布尔的打击下开始溃败,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德里苏丹易卜拉欣也战死于乱军之中,印度士兵死伤将近两万人。而巴布尔由于战术运用得当,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士兵也只死伤4000 人,凭借这场战斗,巴布尔就一举击溃了德里苏丹国。
巴布尔在回忆录中记录下了这场辉煌的大胜,他写道:“感谢真主的仁慈,我化险为夷了!半日之内这支强大的敌军就陈尸遍野。”
取得胜利之后,巴布尔立即命令他的长子胡马雍率领军队前往阿格拉城。他要胡马雍马上控制那里的局势,一是为了打击那里的驻军,二是他知道那里有大量的财富,一定要拿到手,不要轻易散失到敌军之中。正是这个精明而且及时的决定,使得胡马雍拿到了一颗当时全世界最大的钻石,这颗钻石在以后的时代几经辗转,落入到了英国人手中,并且最终安放到了英国国王的皇冠之上。
后来巴布尔在阿格拉与胡马雍合兵到一处时,胡马雍把钻石交给巴布尔,巴布尔激动地告诉胡马雍,这颗钻石的价值太大了,足可以换取全世界人两天半的口粮。由于巴布尔与这颗钻石的渊源,后世就把这颗钻石称为“巴布尔钻石”。
1526年,挟帕尼帕特胜利之威,巴布尔攻占了德里苏丹国的都城,并且于4月27日,在德里大清真寺的礼拜式上,宣布自己成为“印度斯坦皇帝”,建立了莫卧儿帝国,把德里作为帝国的首都。
自此,德里苏丹国在印度三百多年的统治就结束了,而新的莫卧儿时代就在印度开始了。
巴布尔的先祖帖木儿当初攻占德里时,主要是为了掠夺那里的财富,并没有打算在印度长期建立统治。而巴布尔一改帖木儿的做法,他不想像帖木儿那样把奴隶和财富抢走,而是选择了留下来在富庶的印度大地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德里苏丹国的旧臣们见巴布尔并不像先前那样抢了就走,这次是真的要留下来了,就纷纷与巴布尔联系表示愿意服从。巴布尔来到印度虽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可是他还不能一下子消化掉德里苏丹国的所有抵抗,所以看到那些旧贵族们愿意放弃敌意转而支持他时,就决定顺水推舟,把北印平原上的土地划出一块一块的范围,让那些人代替他分别去占领。这个策略非常有效,不久巴布尔就很容易地占有了北部印度的大部分区域。
虽然巴布尔在印度建立起了永久帝国,他的部下们很多人并不理解也不支持。那些由中亚地区的蒙古人、突厥人、波斯人和阿富汗人组成的军队,总是习惯于入侵以后,就携带着劫掠来的奴隶和财富返回原地的生活。虽然他们的家乡同印度一样饱受战争蹂躏,可故土难离,所以他们不愿意在印度安家。他手下很多大臣和军事将领们对巴布尔说:“印度这里没有良马,也没有葡萄、甜瓜、清泉,甚至就连蜡烛都没有,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但巴布尔的眼光看得很远,他知道次大陆的发展前景比他的家乡好得可不是一点儿,他一定要说服部众,与他一起开拓未来。他说:“印度有着辽阔的土地和千百年来积累下的财富,这里还拥有成千上万的能工巧匠,我们可以使用这些人建造起一个富强的国家,这些比我们的老家强多了。”他不仅做将领的工作,又召集了全军的将士,向所有人表明了自己要在印度永久留下来建国的决心,愿意走的可以回老家去,愿意留下的就与他一起干。就这样,他的想法终于赢得了将领和士兵们的理解,莫卧儿帝国就这样在北部印度站住了脚。
在印度,不愿意对巴布尔这个外来户表示臣服的人大有人在,其中有与德里苏丹国奋争了数百年的拉其普特人,也有原来旧王朝的地方突厥贵族。巴布尔想要在印度大地上站住脚,就要把这些反抗力量一一解决,在他创建王朝之日起到去世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力图改变王朝立足不稳的局面。
1527年,巴布尔率领他的莫卧儿军队,与以梅瓦尔的拉那·桑伽为首的拉其普特同盟军队,在阿格拉以西的坎奴村进行了一场决战。印度拉其普特人素来以骁勇善战、不怕牺牲而闻名,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拉其普特男人的无上光荣。拉其普特军队的统领拉那·桑伽更是身经百战,据说多年征战给他身上留下的伤痕就有八十多处,还曾在战场上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胳膊,一条腿也伤残了。
这一年的春天,巴布尔率领莫卧儿军队在坎奴向拉其普特人发起了进攻,他所采取的战术与对阵易卜拉欣的战术是一样的,同样是骑兵与炮队协同作战以及两翼包抄敌军后方。而拉那·桑伽则率领拉其普特同盟120位王公们的8万联军、500头战象。又是一场激烈的拼杀,战役的结果是拉其普特人被巴布尔打败了,莫卧儿王朝的统治进一步巩固了。
之后的几年中,巴布尔继续率领大军进攻印度各地的武装势力,通过一系列的战役占领了大片区域。其中规模最大的是1529年5月的哥桥拉河之战,阿富汗军事统领马茂德组织起10万之众的联军,在比哈尔准备与巴布尔一决雌雄。在恒河与哥桥拉河的交汇处,两军排开战阵。强大的火炮还是巴布尔手中的制胜利器,他亲自指挥莫卧儿军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强渡哥桥拉河,然后分兵夹击敌军。顶不住敌方攻势的阿富汗人最后全线溃败,马茂德也逃亡到了孟加拉。至此,阿富汗人在印度比哈尔的最后一个据点被清除掉了,胜利后的巴布尔长舒了一口气,那些强硬的敌人们,被他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在印度所有外来者建立起来的王朝之中,莫卧尔王朝可以说是最伟大的王朝,巴布尔创立的这个王朝给次大陆普遍注入了伊斯兰文化因素,把印度带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总的来说,伊斯兰入侵印度次大陆的风潮共有三次,每次风潮的相隔时间都很长。第一次是由阿拉伯人掀起来的,他们在712年侵入到了印度河河口附近的信德,这些阿拉伯人后来没有在印度内地立足。
第二次风潮是发生在1000年左右,也就是突厥穆斯林从阿富汗向印度扩张之时,时断时续达四个世纪之久。在北部印度的辽阔地区,建立起了许多穆斯林政权,但是在北印度穆斯林政权统治范围内,大部分人依然信奉着印度教。由于印度人口众多,北方来的力量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在政治上实现了变更,但他们却无法把占人口绝大部分的农民、商人和基层官吏都换掉,他们离不开那些印度教臣民。而在南部印度地区,印度教国家则继续存在着。
15世纪的第三次穆斯林入侵风潮,则是随着巴布尔创建的莫卧儿王朝开始的,全印度依然还是印度教占有压倒性优势,但莫卧儿王朝却以更大强度推动了伊斯兰教在次大陆的普及。
1530年12月26日,年仅47岁的巴布尔英年早逝,最终葬在了喀布尔。
出身高贵却生不逢时的巴布尔,一生中历经坎坷,大起大落,屡败屡战,终于创建了印度历史上影响巨大的王朝,利用自己过人的精力和绝顶的智慧奠定起庞大的帝国基业。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谋划着军事和政治进攻、防御、转移和退却,总是在思索着征服他人,保全自己。

图注:巴布尔对自己的儿子总是满怀柔情,他曾对胡马雍说:“要记住,将来你一定不要对兄弟们下手,即使他们罪有应得。”
巴布尔一生中都是在残酷的戎马生涯中度过的,但是他对自己的儿子却总是赋以柔情。据传说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长子胡马雍病得很重,巴布尔心疼得接连好多天围在儿子的病榻前不停地祷告,他说,把他的病给我吧,我宁愿代他去死。后来巴布尔果真病了,而且他的病一天天在加重,而胡马雍却一天天好起来了。在临终前,巴布尔把胡马雍叫到身边,叮嘱说:“要记住,将来你一定不要对兄弟们下手,即使他们罪有应得。”
文学家帝王
巴布尔去世之后留下了一部《巴布尔回忆录》和两本诗集,足以说明他在文学方面的作为。
巴布尔在军事生涯之初就特别喜欢文学,他从11岁那一年就开始写日记了,把自己在征战中的所见所闻都很细致地记录下来,而且在他的一生中从未中断过。《巴布尔回忆录》还是一部文笔优美的回忆录,他是在二十多岁时偶然间产生了写这本书的念头的。在书中他既表达了爱好和乐趣,也记录下各种事实,表述了自己对一些重大事件的观点。最初这本回忆录是作为皇家资料收藏的,后来才通过手抄本公开出来。
自小活动在中亚的巴布尔,精通波斯文和突厥文。他的突厥文造诣是很高的,在他所处的时代里,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突厥文学大师,作为一个帝王,这是极为难得的。这里所说的突厥文和我们隋唐时代与中原王朝并立的北方游牧突厥族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指的是原先蒙古历史上四大汗国之一的察合台汗国,其领地内的各个游牧民族在融合和交流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通用语言,所以又叫察合台文。
巴布尔的这部回忆录更像是一部札记,这本书的内容即时性很强,每件事都是巴布尔所经历过的事情。成功的也好,失败的也罢,都以具体的日期为顺序展示事件的一步步发展。而巴布尔本人就是这些历史著名事件的经历人甚至是策划人,这回忆录更像是历史进程的记事本。由于《巴布尔回忆录》所涵盖的内容非常广泛,并且还是当事人的绝对第一手材料,所以就成了研究相关区域军事、政治、民族等大事件的重要史料。又由于巴布尔的突厥文水平出众,这本书还有相当高的文学价值。
2 幸运的胡马雍
巴布尔留下的烂摊子
1525年,年仅17岁的胡马雍就跟随着他的父亲巴布尔,率领军队入侵印度,并且还统领了他的本部人马参与了对印度、对他父亲和他本人来说,都具有决定意义的帕尼帕特之战。在那场大战之中,他表现出色,受到巴布尔的赞许和部下的拥戴。
1527年,巴布尔为了锻炼胡马雍,培养他的能力,就安排胡马雍越过兴都库什山,去守卫遥远地方的巴德赫尚省。胡马雍本想留在父亲的身边,他并不情愿去那个地处边陲的遥远省份。但是巴布尔的态度是十分坚决的,而且这样做也是出于中亚统治者的习惯,帝王和王公的子弟们都要被送到领地的各处挂职学习,并且家庭中越是年龄大的孩子就要送得越远,将来他们都是要继承父辈权利的,所以就必须要在年轻的时候进行艰苦的培养。
父亲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胡马雍只好打点行李,远赴巴德赫尚,他不甘于在那里消磨青春时光,就不时地给巴布尔写了很多带着抱怨情绪的信件。巴布尔在回信中严厉地批评了他,告诉他,作为巴布尔的儿子,他必须要承担这个职责,不只是要在那个地方站住脚,还要做出像样的业绩来。看到巴布尔严厉的指责,胡马雍知道自己只有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没别的办法了。
1530年12月26日,巴布尔逝世了,三天之后,胡马雍就继承了王位,成为印度莫卧儿王朝的第二位皇帝,这一年,他刚刚23岁。虽然巴布尔凭着强大的才能为帝国征讨来了巨大的版图,可是对于胡马雍来说,他从父亲手里接过的却是一个烂摊子。因为巴布尔给他的后代留下的帝国虽然庞大,但并不是井然有序的,而是根基不稳、困难重重、问题成堆的帝国,各种各样的问题时时刻刻威胁着王朝的统治。
胡马雍登基时的局势很不平静,巴布尔的早逝使得帝国没法巩固对于北部印度的征服成果。现在莫卧儿王朝的敌人们,也不想给胡马雍充足时间和机会来进行这项工作。
巴布尔也没有来得及给他的王朝确定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莫卧儿帝国在初创时期,仍然沿用着印度旧王朝原来固有的那些紊乱的制度,行政、司法和财政等各方面的制度都还没能建立起来。
更要命的是在王室内部毫无团结可言,胡马雍有8个兄弟3个姐妹,还有众多的表亲。这些人在巴布尔面前都是极为听话的,愿意听从巴布尔的一切安排,不会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但是他们玩弄权谋,出于夺权的企图,对胡马雍嫉恨在心。由于在穆斯林传统中,王权的过渡并不像中国历史上那样强化成一个长子继承的制度性习惯,除了长子,其他的兄弟也同样有不小的机会继承,因此在王权过渡之时,争夺战更为激烈。
胡马雍的三个兄弟卡姆兰、欣达勒和阿斯卡里对于胡马雍掌权都心怀不满,都想搅乱局面,伺机利用胡马雍的困境攫取帝国的王权。胡马雍的堂兄弟们也在加强各自的实力,朝廷的大臣、贵族们都在谋划着各自的想法。
此外,军队中的问题也不少,巴布尔的政权是靠他个人魅力和各个部下对他的忠诚来维系的。而巴布尔所指挥的军队又是由互有利害冲突、所属民族各不相同的人构成的,军队的组成成分非常复杂,士兵和统领大部分都是外籍人,其中有察合台人、乌兹别克人、波斯人、阿富汗人、印度人等,对于这样一支军队,只有在巴布尔的铁腕掌握之下,才能保持强大战斗力。胡马雍接手以后,就不再可能像巴布尔一样得到这支军队的可靠支持了。而帝国所面对的敌入依然不能令人轻视,周围几股危险的敌对势力时时都准备向这个不稳的王朝发起攻击,洛迪王朝的遗老们一直在想办法把莫卧儿人赶走;拉其普特人只是暂时被征服,多少年来他们对任何征服者都是不甘心失败,总是在伺机造反;威胁最大的阿富汗人已经公开叛乱,他们在乘机角逐印度的统治权。
这种情况下,帝国急需一位像巴布尔一样兼有军事才干、外交手腕和政治智慧的强大统治者。但是,胡马雍不具备这些能力,他虽然也比较有能力,但在他的身上缺乏巴布尔那样的能力和钢铁意志。他知书达理、喜爱文化艺术,取得一些胜利就想享乐,在鸦片和乐舞之中虚度光阴,放任他的敌人紧张地备战。他生性仁慈,从这方面来说他可能是令人喜欢的忠实可靠的朋友。但是,作为国王却是不称职的。
失败后流亡
胡马雍继承莫卧儿帝国王位的最初几年里,各种敌对的势力还没有发展到不能控制的程度,所以胡马雍在早期的对敌战争中的运气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对各地敌对势力展开的征讨作战中都取得了一些胜利,但胜利之后胡马雍就陷入陶醉中,没有抓紧机会集中全力打击敌人,因此不久后就失去了自己刚征服过的两个邦,接着帝国的东部区域也开始受到了威胁。
阿富汗的一位军事首领舍尔沙也开始崛起了,就是这位舍尔沙,在后来把胡马雍从帝国宝座上赶了下去。
一开始,胡马雍并没有把舍尔沙放在眼里,因为当时舍尔沙的实力还不怎么强大,但当舍尔沙采取了进攻行动时,胡马雍才惊出一身冷汗,但为时已晚了。他深深地陷在古吉拉特的巴拉杜尔和东面的舍尔沙带来的两个战争漩涡中,难以挣脱。舍尔沙和巴拉杜尔在东西两个方向对王朝形成了夹击之势,在之后的好长时间里,胡马雍都在尝试着用武力来控制住这两个很不友善的邻居。但是,他发现幸运之神正在渐渐地远离他。
1532年,一个觊觎德里政权很长时间的名叫马茂德·洛迪的人,在比哈尔那里组织起一支阿富汗军队,向莫卧儿帝国的东部边界发动了进攻,并且占领了贾温普尔。胡马雍起兵反击,在勒克瑙附近的达德拉战役中,莫卧儿军队打败马茂德所率领的阿富汗军队,把马茂德·洛迪驱逐了出去。
在达德拉战役中,阿富汗人只是被暂时地打败了,但是并没有被永远地粉碎。当时许许多多分散在各处拥兵自重的阿富汗贵族们,时刻都在想着反叛,想摧垮莫卧儿帝国,但他们只是一摊散沙,他们需要一个得力、能干、能使他们复苏的领袖把他们聚集起来,免得总是被人家给各个击破。
现在,这样的领袖舍尔沙出现了,于是分散在各地,随时准备起事的阿富汗贵族们闻风而至,他们纷纷来到了比哈尔,聚集在舍尔沙的麾下。胡马雍已经感受到了舍尔沙的压力,但是为了能够集中力量对付巴拉杜尔,他只好与舍尔沙订立了暂时的盟约。而舍尔沙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新兴的阿富汗酋长羽翼未丰,还需要发展财力和军力。
胡马雍对舍尔沙的警惕性是有的,也想把这个对手一口吃掉,但是顾东顾不了西,他所面对的并不只是舍尔沙这一个劲敌。有一回他已经围困了当时被舍尔沙控制的丘纳尔,但是不久就撤围而去了,并没有完全征服那里,就接受了舍尔沙那“纯属敷衍性的投诚”,从而让他有更充分的时间去增强肌肉、提高力量。而胡马雍为了打击古吉拉特的巴拉杜尔,则不得不调头向西进军。
巴拉杜尔统治下的古吉拉特所聚集的反抗势力也是日益增长,对胡马雍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巴拉杜尔已经公然向胡马雍进行挑衅,他帮助了许多反胡马雍的阿富汗流亡者和莫卧儿王朝的敌人。
在前一段时期,巴拉杜尔兼并了马尔瓦,然后进攻拉其普特人的领地奇托尔。拉其普特人首领拉妮·卡尔纳瓦蒂就祈求胡马雍发兵帮助,共同打击巴拉杜尔。但胡马雍却没把这个情况当成一回事,并没有立即进攻巴拉杜尔。于是巴拉杜尔抓住机会,在西方炮兵的帮助下集中力量猛攻奇托尔,打败了拉其普特人。由于胡马雍没有理会拉其普特人的请求,使他失去了一个可能会对他提供支持,对阿富汗贵族提供牵制的同盟者。
胡马雍的好运还没有完全离去,他率兵与巴拉杜尔相遇后,还是击败了后者,并且对溃败的巴拉杜尔进行连续的打击,把他从迈索尔追赶到昌帕内尔和艾哈迈达巴德,又一路追赶到坎八叶,直打得巴拉杜尔被迫在第乌岛避难。
胡马雍在胜利过后,性格的弱点就表现出来。他和他的兄弟阿斯卡里以及将领、士兵们都陷入到胜利狂欢之中,吃喝作乐。莫卧儿的手下败将们于是乘机恢复了元气,收复了刚刚失去不久的领土。此时胡马雍却没有精力考虑重新征服这些卷土重来的敌人了,因为这边按下葫芦那边瓢又浮起来了,舍尔沙已经趁机变得非常强大,胡马雍的注意力不得不又被引向东部。
当胡马雍挥师向东,准备收拾舍尔沙时,已经非常强大的舍尔沙却在位于现今比哈尔和北方邦交界处的乔萨作好了准备,两军在乔萨一场大战,结果胡马雍被打败,这一败败得非常干脆利落,胡马雍连老婆都顾不上了,落荒而走。
打败了胡马雍之后,舍尔沙于1539年12月就自立为王。1540年5月,不甘心的胡马雍集结兵马,再次进兵,可是在卡瑙季又惨败在舍尔沙手中。经过这一败,莫卧儿军队已是丧失殆尽,胡马雍也失去了进一步与舍尔沙对抗的本钱。
舍尔沙不愿意像他的对手一样给对方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就不停地追击,想一举消灭莫卧儿王朝。逃跑中的胡马雍放弃了阿格拉和德里,没命地逃往拉合尔。此后就如同当初他的父亲巴布尔在中亚被乌兹别克人打败之后一样,胡马雍也作为一个失去了国土的亡命者,开始了他15年的流亡生活。最初几年他一直在帝国的边界徘徊,后来就逃亡到了波斯。在流亡过程中,他和他的随从们一行辗转于各处,寻求帮助,他的追随者也越来越少。
在流亡期间,胡马雍遇到了一位德高望重且非常有学问的人,他名叫加米,这个人曾经当过胡马雍弟弟欣达勒的导师。加米有个美丽可爱的女儿,名叫哈米尔,相遇之后,胡马雍对哈米尔产生了好感。可是最初哈米尔对于这个流浪国王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胡马雍用了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做通这位美女的工作,说服了哈米尔答应嫁给他。加米看出胡马雍对哈米尔确实是产生了爱慕之心,就把女儿许配给了处于困境中的流浪者。真是患难之中见真情,在胡马雍最艰难的时候,哈米尔来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在以后与他一起流亡,寻求着再次崛起的机遇。
在穿越信德沙漠的时候,哈米尔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胡马雍非常高兴,但据说他的随从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坐骑让给哈米尔,胡马雍只好让出了自己的马,他则骑着骆驼在沙漠中行走。就这样,在1542年的10月15日,莫卧儿王朝第三代君主阿克巴大帝就在沙漠里诞生了,过着流浪生活的胡马雍没法抚养儿子,就在阿富汗把孩子留给了与他敌对的兄弟,自己则带领随从到波斯去寻找帮助。
巴布尔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手奠基的莫卧儿帝国竟然在胡马雍手里搞成这样,他也不会想到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会被人家打得颠沛流离。对兄弟们轻率纵容是胡马雍所犯的一大错误,巴布尔在生前确实曾经要求胡马雍善待自己的兄弟们,要他们相亲相爱不要手足相残。但并不是要他纵容兄弟们争权夺利,他没有把他们置于王朝统一的控制之下,反而把大片领地和军事要地都分配给了与他同床异梦的兄弟们,即便发现兄弟们有叛逆行为后仍然还是赦免了他们。
胡马雍把桑巴尔这块封地授予阿斯卡里,把阿尔瓦尔授予欣达勒,又准许卡姆兰占有坎大哈,卡姆兰并不满足,还对王朝派驻地方的军事首领施以威胁,强迫获得了旁遮普等地区。这样,帝国政权的完整性就受到了破坏,国家实力就被削弱了。
沉迷于骄奢生活是导致胡马雍失去帝国的另一个原因,有好长时间他都沉迷在美酒、鸦片和文学艺术中,哪里能顾及王朝的大业。
舍尔沙的王朝
在莫卧儿王朝创立之时,巴布尔在一系列战役过程中的胜利,并没有能够彻底消灭来自阿富汗贵族方面对他的威胁。被暂时打垮的阿富汗贵族们对这个外来的新权贵十分不满,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领导他们之前,他们就暂时蛰伏着等待时机。一旦舍尔沙这样的领袖出现后,孤立无序的反抗就结合成为有组织的强大斗争。在舍尔沙的率领下,阿富汗势力得以复兴并且在印度取代了莫卧儿政权。
舍尔沙也是那个时代的一位英豪,他的一生与同时代的巴布尔、阿克巴同样吸引人。他的原名叫法里德,祖父易卜拉欣是阿富汗人,属于苏尔部族,居住在白沙瓦附近。他的父亲名叫哈桑,哈桑像他同时代的其他贵族一样,都有若干妻室,而法里德的继母在家庭中的权力很大,由于继母的原因,父亲对法里德的成长一直漠不关心。
因此,法里德22岁的时候就离开他在萨萨拉姆的家庭到绍纳福儿去了。在绍纳福儿,这个阿富汗青年过着艰苦的生活,这种生活没有搞挎他,相反却在他身上磨炼出了将来作为一个叱咤风云的大英雄所应该具有的意志品质。
他喜欢读书,勤奋好学,很快就精通了波斯语和波斯文学。这个聪明好学的青年凭着记忆就能够默写出《玫瑰园》、《果园》和《锡坎达尔本纪》等作品。后来他的父亲与他重归于好,准许他回到了萨萨拉姆,并授权给他,让他负责管理萨萨拉姆和卡瓦斯普尔,法里德在工作上非常认真,取得了很不错的业绩,但这却使他的继母更加妒忌,为了躲避那个女人,他再次离开了萨萨拉姆。
1522年,他在比哈尔那里谋求到了一个职位,由于他品行正直而且工作勤奋,不久就博得了上司的宠信。但是,舍尔沙的厄运还没完,这里也有对他妒忌的人,那人想办法使他的主人对他产生了厌恶感,真是自古英雄多磨难。
他离开了比哈尔,又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参加了巴布尔的军队,他在巴布尔的军队里从1527年4月呆到1528年6月。是金子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在巴布尔那里他同样做得非常出色,他的好运来了,为了奖励他在战斗中所作出的贡献,巴布尔把萨萨拉姆这个地方归还给了他。
舍尔沙后来又回到了比哈尔,作为比哈尔的地方副总督和他以前的学生贾拉勒汗的监护人,舍尔沙拥有很大的权力,实际上就是比哈尔的统治者。在四年的时间里,他把当地的大部分军队都争取到了自己一边,他还幸运地占领了丘纳尔。丘纳尔地区的领主塔杰汗是被他的长子杀死的,儿子杀父亲的原因是他的父亲迷恋上了一位年轻美丽的妻子拉德·玛莉卡,可是拉德·玛莉卡却嫁给了舍尔沙,并且还把丘纳尔要塞献给了舍尔沙。
1531年,胡马雍的军队包围了丘纳尔,但是舍尔沙由于没有参加阿富汗人反抗莫卧儿王朝的起义,并且很及时的向胡马雍投诚而获得了对方的谅解。
舍尔沙的很多阿富汗同族人对于他不顾同族利益十分不满,贾拉勒汗也不再愿意忍受他的控制,于是他们就与孟加拉统治者马茂德沙结盟,想一起除掉这个比哈尔的独裁者。
马茂德沙一直都想阻止舍尔沙的崛起,他不愿意在自己身边站立着这样一位强者,这会危及到他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但是马茂德沙的愿望落空了,1534年,这个越来越强大的舍尔沙在苏拉杰加尔,也就是比哈尔城东的丘尔河两岸击败了孟加拉与阿富汗洛哈尼人的联军。苏拉杰加尔之战对于舍尔沙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场胜利扫荡了周边的敌手,让他成为比哈尔地区事实上无可争议的统治者。
当胡马雍带领着他的军队讨伐古吉拉特巴拉杜尔,并与对方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舍尔沙没有放弃这个扩大自身势力范围的良好机会。他突然率军入侵孟加拉,经过人迹罕至的路线,一下子就杀到孟加拉首府高尔的城下。马茂德沙有些懵了,这个心高手软的家伙在舍尔沙的面前竟然没有作出任何认真一些的抵抗,就放下了武器。
经过讨价还价,马茂德沙付给舍尔沙130万卢比金币,并且还把从丘纳尔到萨克里加利的大片领土割让给对方。舍尔沙高兴地收下了马茂德沙孝敬给他的金币和土地,这些勒索来的收获大大地加强了舍尔沙的实力。
在古吉拉特的巴拉杜尔被胡马雍驱赶到第乌之后,各地反抗莫卧儿王朝的阿富汗贵族们,就都来投奔舍尔沙这个在他们看来最可以依赖的新领袖。聚沙成塔,舍尔沙的力量就更强了。
实力增强的舍尔沙决定永久地征服孟加拉,把孟加拉作为他今后扩展事业的基础,就在1537年10月再次侵入了孟加拉,他的军队把高尔城围得滴水不进。这时胡马雍正率领莫卧儿军队从古吉拉特凯旋班师,取胜之后胡马雍非常得意,他在阿格拉呆了一些时间,并没有急于去对付舍尔沙,因为他还没有感觉到阿富汗人在东部威胁的急迫性。到了l537年12月的第二个星期,他才率领军队讨伐舍尔沙,但他并没有带兵直奔高尔,与舍尔沙当面锣对面鼓地交战,而是去攻击丘纳尔城。
胡马雍的想法大概是想通过攻击丘纳尔,使舍尔沙回兵救援,再以逸待劳,攻击舍尔沙的疲惫之师。但丘纳尔的守军非常坚决地守卫着这座城市,在长达六个月的时间里与攻城的胡马雍对抗,把莫卧儿军队牢牢地吸引在那里。舍尔沙则充分利用了这段宝贵的时间,终于在1538年4月之前攻陷了高尔城。
胡马雍在比哈尔的攻势受挫,被纠缠了好长时间,见久攻不下就转过头来向孟加拉进攻,打算与舍尔沙的主力进行决战。1538年的7月,胡马雍进入高尔,可是舍尔沙走了,他现在还不想与胡马雍在孟加拉直接对抗,而是去攻击莫卧儿王朝在比哈尔和绍纳福儿的领地。
胡马雍在高尔得到舍尔沙在西部进行大肆活动的消息后,非常紧张,他马上决定离开孟加拉返回到阿格拉,以免归路被切断。但路途中他还是在布克萨尔附近的乔思萨,被舍尔沙率领的阿富汗军队迎头痛击,1539年6月,在战斗中胡马雍被打败,而且败得非常惨。
那时,胡马雍的军队正好行进到恒河岸边,由于人困马乏,他就下令士兵解甲休息,准备第二天渡河。
可是到了晚上,舍尔沙突然出现了,他要趁胡马雍松懈之时打一个措手不及。
莫卧儿的士兵们从梦中惊醒过来,但是很多人已经来不及反抗就被杀死了,胡马雍也顾不上妻子儿女了,仓忙之中只带了几名随从,骑上马就向恒河方向跑去。
那时正好是恒河涨水,河水又深又急,他的马一下水就被冲往下游,胡马雍坐在马背上根本无法控制,后来在水流的冲击下,一下子就落到了水中。他在水中奋力地挣扎着,差一点就被淹死。
正在危急时刻,他的好运气又灵光乍现了,恒河岸边来了一位取水人,见状立即把盛水的空皮袋吹起来,然后让胡马雍伏在皮袋上,用力划水,才戏剧性地拣回一条命。
关于胡马雍和取水人之间还有一个传说,当时胡马雍对这位取水人万分感激,就对取水人说,等他回到阿格拉,就让取水人坐上他的王座,做三个钟头的帝王。
当胡马雍回到了阿格拉,这位取水人还真的骑着牛带着他的皮袋子来了。胡马雍说得出就做得到,他就让这位非常低贱的取水人坐到了自己的王座上面,做了三个钟头的皇帝。
取水人坐上王位之后,就下令把他曾经用于救助胡马雍的那条羊皮皮袋,切割成许多小块,并且在各个小块上打好印记,作为钱币使用,还下令赠送许多财物给他自己的亲友。按照取水人的要求,胡马雍都一一照做了。
在乔思萨一战中打败了胡马雍后,舍尔沙就成了西起卡瑙季东至阿萨姆山地、吉大港,北起喜马拉雅山南至恰尔坎德山地、孟加拉湾这大片领土上的统治者。舍尔沙的野心也更大了,为了使他的政权正规化和已经取得的成就合法化,他命令以他的名义铸造钱币。
战败后的胡马雍千方百计地集结力量,并且试图争取他的兄弟们的支持,但他的希望落空了,他的兄弟们并没有给他什么事实上的支持。就是这样胡马雍也不甘心,他还要努力尝试挽回命运。1540年5月17日胡马雍又带着他的部队,在卡瑙季和舍尔沙的阿富汗军队展开了会战。这时胡马雍的军队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士气,虽然他想尽全力一搏,但士兵毫无斗志。在卡瑙季之战中胡马雍又被阿富汗人打得大败,胡马雍又一次在好运气的掩护下设法逃遁。这样一来,巴布尔在北部印度所辛苦创立下的事业就毁损干净了,北印度的统治权又回到了阿富汗贵族的手里。
自此,胡马雍就开始了他15年的流浪生活。
按说,这是巴布尔家族最危难的时刻,胡马雍弟兄几个应该放弃分歧,联合起来对付强大的敌人。但他们的私心战胜了对家族前景的渴望,大家都放弃了共同的利益,致使舍尔沙可以从容的把他的势力范围扩展到旁遮普等地区。
这个新的阿富汗权贵乘机进军,还想一鼓作气征服位于印度河和杰卢姆河上游之间的加卡尔人,但是由于他的部属在孟加拉发动了叛乱,起兵反对他的权威,也想乘局势混乱捞一把。所以舍尔沙就在未能彻底征服加卡尔人的情况下,不得不在1541年的3月,匆忙赶往孟加拉,平息了内部的叛乱。
舍尔沙知道,当前是他建功立业的关键时候,他必须趁着自己部队士气高涨且各地势力闻风丧胆之时,把将来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力量彻底清算掉,把局面稳稳地控制住。平定了孟加拉的叛乱之后,他就把注意力转向了西部的拉其普特人。
数百年来,拉其普特人总是印度一支令任何人都不可轻视的力量,他们在多年前的坎奴大战中遭受了沉重打击之后,现在还没有能完全恢复元气。舍尔沙在1542年征服了马尔瓦地区之后,就立即率军征伐赖辛的拉其普特军队。
赖辛城堡里的守军经过一番抵抗,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投降了,拉其普特人表示可以撤离这座城堡,他们对舍尔沙开出的条件是,让他们的士兵和家属可以不受干扰地越过马尔瓦边界,舍尔沙当时答应了他们,但是那些拉其普特人刚刚走出城堡,阿富汗士兵就发起了猛烈的袭击,猝不及防的拉其普特军人和妇孺全部牺牲。
连续征战之后,信德和木尔坦也都被并入了舍尔沙的帝国。在舍尔沙面前,还有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他就是马尔瓦尔的拉其普特首脑马尔德夫。一些曾被马尔德夫欺负过而心怀不满的拉其普特酋长,现在也前来积极地怂恿舍尔沙快些进攻马尔德夫。舍尔沙本来就是想要进攻他的,他决不允许这个敌人在他眼前存在。
1544年,他率军征讨马尔德夫,马尔德夫也早有防备,拉其普特人与舍尔沙的军队进行了殊死的战斗,但结果还是舍尔沙赢得了胜利。在胡马雍战败,局势混乱的情况下,拉其普特人没能战胜得了舍尔沙,又一次失去了复兴的机会。舍尔沙运用高超的指挥艺术和智谋,凭借强大的军力,在北部印度建立起了无可争议的霸权。打败了马尔瓦尔的拉其普特人后,舍尔沙成功地把从阿杰米尔到阿布的整个地区都收归怀中。
但是谁也想不到,舍尔沙这位不可一世的豪杰,竟然在1545年5月22 日一次意外的火药爆炸中被炸死了。
舍尔沙是一位勇敢的战士,一位成功的征服者,也是一位不错的政治家,他的政治才干可以从他所实行的卓越的行政制度上表现出来,他所制定的这套制度甚至得到了他的死敌莫卧儿人的赞赏。
事实上,作为政治家,他所表现出来的统治才干甚至比他在战场上所获得的胜利,要更加值得人们注意。他在五年短暂的统治时期中,在印度中世纪发展史上的表现是很突出的。这并不是因为他成功地驱逐了莫卧儿王朝的统治者,更为重要的是,他在行政管理方面所安排的一系列改革和创新制度之后对印度产生了强大的影响。
他命令重新丈量土地,估算土地的质量。在收税时制定的原则是估税时从宽,收税时从严。国家向农民直接征税,杜绝了中间环节对农民的层层盘剥。他要求官员采取一切措施来保护农田和农民,因为战争的原因而破坏了土地,就要向农民作出一定的赔偿。
舍尔沙取消了繁杂的商业税收种类,规定只能在入境和销售两地收税,用这个办法来鼓励商业贸易的发展。他还废除了已经贬值许多的旧货币,发行新的金、银、铜币。这些钱币应用时间非常长久,莫卧儿王朝和以后的英国侵略者也一直使用,直到 1835年。在司法方面,他坚持人人平等,为了树立法律的威严他曾经严厉处置了自己的亲属。
舍尔沙所颁布实行的这些制度,为以后阿克巴的政治体制奠定下了很不错的基础,从这方面讲,阿克巴以及之后的统治者们,都应该感谢舍尔沙。
舍尔沙意外地去世后,他所建立起来的帝国没有存留多长时间,就随着这个强力人物的消失而衰落了。由于王室内部和权贵之间对王权的争夺而导致的混乱又来了一次重演,情节一点儿也不新鲜,只是换了演员。整个王国都陷入混乱状态中,这就为胡马雍带领莫卧儿人卷土重来创造了条件。
舍尔沙刚刚逝世,他的次子就被宣布继承王位,称为萨利姆沙。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确保王位稳定,萨利姆沙安排了极为严厉的措施,来打击他的兄长及其支持者。他坚决维护了军队的实力,继续坚持舍尔沙的改革措施。但是他不幸在1554年11月去世了,去世时还很年轻,他一去世混乱的局面就又随之而来。他的儿子菲鲁兹汗被其舅父穆巴里兹汗给谋杀了,这位穆巴里兹汗是舍尔沙兄弟的儿子,还是菲鲁兹汗母亲比比·巴伊的兄弟,穆巴里兹汗夺取了王位之后自称为穆罕默德·阿迪勒沙。
阿迪勒沙这个人好逸恶劳,没多少本事,他夺取王位似乎并不是为了把王朝发扬光大,而只是为了享受。他的大臣喜穆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的成功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奋斗,从一位很普通的商人一点一点地晋升到王朝的首席大臣。喜穆尽力把王国的事务处理得非常圆满,但主子对他的猜疑却让他的治国努力落了空,使正在衰落的王朝受到了更大的损害。
不久,阿迪勒沙就把孟加拉和马尔瓦地区给失掉了。墙倒众人推,连他自己的亲戚也背叛他,舍尔沙的两个侄子不失时机地宣称自己有权继承王位。
这种极为混乱的局面,是上天送给胡马雍的一个绝好的机会,让胡马雍在大约15年之后恢复了他失去的土地和王位。胡马雍一定会经常感谢他的父亲给他起了含义为“幸运”的名字,这让好运总是伴随着他。
东山再起
很多人认为胡马雍的文艺家气质是其软弱的根源,在他的身上,你根本就找不出他父亲的帝王气概。
胡马雍一直在到处流浪,不停地去各个政治山头寻求庇护和帮助,可是他的兄弟们尤其是卡姆兰对他的忌心很大,甚至在他极为艰难的岁月里仍然没有失去对他的防范,就更谈不上兄弟同心共同对付舍尔沙了。
胡马雍曾经想在信德地区找一个重整旗鼓的基地,在这个基地休养生息,待机向他的敌人发动反击。但由于信德总督胡赛因对他采取敌视的态度,再加上他也没有能够筹集到足够的给养补充,以养活由于更多流亡者的涌入而增加的部众,就一度让他陷入了困境。
即便在信德地区的荒凉之地流浪期间,那里的拉其普特王公们也不敢留胡马雍避难,怕惹来舍尔沙的打击。于是胡马雍再辗转到阿马尔科特去,那里有一位名叫普拉萨德的印度教首脑曾经答应帮助他征服巴卡尔,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胡马雍未能搞定巴卡尔,也没有得到他的弟弟卡姆兰的收容。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胡马雍后来一路东行,走到了阿富汗的坎大哈。他派出使者去什叶派的波斯萨法维王朝寻求避难,还好,波斯国王塔马斯普对胡马雍表示欢迎,但同时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求胡马雍必须接受什叶派的观点,处于危难之中的胡马雍只好答应。
1544年,胡马雍受到了波斯国王的高调欢迎,这个年轻的波斯统治者对胡马雍说愿意支持他收复失地,在胡马雍应允成功之后就把阿富汗坎大哈交给波斯等条件下,就派出14000人的军队支持他的复国行动。
历史在这里又重复了一回,过去在巴布尔失败之时得到了波斯军队的帮助成就了大业,现在胡马雍同样也是在失败之时得到了波斯军队的相助,他就率领着这支波斯军队像他的父亲一样去恢复其失去的领土和荣誉。
1544年,胡马雍带兵返回了阿富汗,他首先要对付的是他在阿富汗坎大哈和喀布尔称王的兄弟,他大概不想再一味地仁慈下去了,那怕是兄弟,在复国大业面前也顾不上了。他很了解他的兄弟们,对他们如果再礼让下去,他借来的这支波斯军队说不定也会被兄弟们给吃掉。
1545年,他指挥军队攻占了坎大哈等地,把阿富汗置于他的统治之下,但是并没有如约把坎大哈交给波斯国王,这个过节就成了波斯和莫卧儿人交恶的因由。胡马雍的实力壮大起来了,而他的兄弟们则倒霉了。他把卡姆兰监禁起来并弄瞎了眼睛,之后连同阿斯卡里一起送往麦加,而欣达勒则死于一次遭遇战。胡马雍的报复虽然也是比较狠的,但是鉴于他兄弟们过去的所作所为,在那时的惩罚习惯下,他所选用的手段还是算比较仁慈的。
胡马雍在阿富汗搞定了他的兄弟们之后,在1554年11月,率军重新回到了印度。
舍尔沙所创立的苏尔王朝混乱一片,大家都忙着在内战中相互打击,这等于是在配合胡马雍的复国行动。胡马雍就这样时来运转,又开始了好事连连的美好时光。
1555年2月,他攻下了拉合尔城。在锡尔欣德附近他遇到了旁遮普地区的反叛总督锡坎达尔·苏尔,胡马雍没有客气,就把他给收拾掉了。
1555年7月,他终于占领了德里和阿格拉,再度登上了德里那原本属于他却被抢走了多年的王座,莫卧儿王朝再一次成了北印度的主人。
结束了流浪生活,成功复国之后的胡马雍轻松了很多,作为一位文学艺术家,他又可以在文艺的海洋中畅游了。其实这位充满浪漫情调的皇帝即便在流浪期间也没有忘掉他的爱好,1544年他访问伊斯兰城市赫拉特时,还专门找了两位著名的画师随行,这些波斯画师是胡马雍的艺术知音,他们把许多技艺带到了印度。在一路艰苦的征战过程中,一直跟随着他的除了画师以外,竟然还有一个非常珍贵的天文图书馆。通过这些,我们可以想象得出胡马雍对做学问是何等痴迷了。
好运气也总有用光的时候,1556年1月24日,胡马雍意外地从藏书楼的楼梯跌下来去世了。
关于胡马雍的死,还有一种说法是,他在图书馆的屋顶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金星运行,突然听到了清真寺的管事人员发出了需要进行祷告的信号,作为极度虔诚的穆斯林信徒,胡马雍立即赶去祈祷,履行一个信徒的宗教义务。可是慌不择路,他的脚一下子踩到了自己长袍的下摆上,被绊倒后从屋顶跌落到了一个陡坡上,三天后就不治身亡了。
当时正在旁遮普地区的阿克巴就在大臣们的安排下,继承了父亲胡马雍的王位。当时他才满14岁,由胡马雍的亲信大臣拜拉姆摄政。
又留下了一个不稳定的政权
胡马雍和他父亲巴布尔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胡马雍去世时只有48岁,这与他父亲死时的年龄大体接近。他们俩人都是经历过大起大落,胜利和灾难、好运和不幸总是交替地伴随着他们。
但是他没有继承下来父亲的意志品质,他任性、放纵,乐于享乐。在取得一定的成功之后,总是立即就陶醉其中,以纵情饮酒、吟诗作赋来表达他的喜乐之情,甚至因此把他辛苦获得的一切成果,很快就挥霍干净了。
在胡马雍很短暂的治理国家期间,也曾经作过一些有趣的尝试,他曾试着把他从苏尔王朝手中接管过来的国家行政机器加以改良。他安排用四大元素作为区分类别,以火来代表军队,以水来代表灌溉部门,以土来代表农业和税收,以空气来代表宗教和科学。这种简单化的行政划分办法没有保持长久,他的继承人阿克巴很快就对此进行了改进。不过,这种对国家各个行政职能部门所实行的系统划分的专利权,却是归人家胡马雍所有的。
胡马雍在流浪期间所娶得的哈米尔,确实是一位精明能干的贤妻,因为他意外地去世,还没有来得及着手为自己建造陵墓,所以在他离世数年之后,他的妻子哈米尔就亲自为他修了一座陵墓,这座陵墓还成了莫卧儿王朝时期的建筑杰作。
阿克巴从胡马雍的手里匆匆继承下来的帝国,所面临的困难还相当地多。莫卧儿王朝重新入主德里建立起来的政权并不稳固,胡马雍去世之时,王朝所掌握的版图,实际上只有德里、阿格拉、桑巴尔以及附近一些地区。北部印度的大部分土地,还掌握在各个阿富汗地方首领和苏尔王朝留下来的一些贵族大臣手中,这些人还一直想重新夺回王权。
3 阿克巴大帝
第二次帕尼帕特之战
阿克巴是印度莫卧儿王朝的第三位皇帝。
胡马雍去世时,阿克巴正与他的监护人同时也是他父亲所信赖的老战友拜拉姆一起在旁遮普,1556年2月14日他被正式宣布为胡马雍的继承人,那一年他才13岁。
在那个时候的印度,莫卧儿王朝只是相对于其他的各个割据势力具有一定的优势而已,还远远谈不上称霸印度。事实上,1556年的印度各处所呈现出来的完全是一派复杂、纷乱的图景。舍尔沙的继承人们在不停地争吵,各地分属于不同派别的独立王国之间都在忙于争权夺利。舍尔沙去世以后,信德和木尔坦就摆脱了苏尔王朝的控制,奥里萨、马尔瓦、古吉拉特等地区的首脑们,也都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君主的控制。从海上来的西方葡萄牙人也登上了次大陆土地,占领了果阿等地,在印度西海岸确立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胡马雍在去世前,也只是收复了他流浪前领土的一部分,被舍尔沙抢走的领土相当多的部分还在舍尔沙继承人或其他地方首脑的手里。现在,阿克巴即位之后的莫卧儿王朝和其他各个大小豪强们,都对印度的统治权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大家都想把他人给打趴下,由自己来独占印度这块大蛋糕,谁也不愿意与他人分享。这就没办法了,只能用拳头来解决了。
阿克巴继承王位后不久,舍尔沙的传人阿迪勒沙的大臣喜穆就迫不及待地起兵进攻了。他凭借很不错的军事才能和强大的军力,击败了莫卧儿军队,乘势占领了德里和阿格拉。取得了大胜之后,喜穆就自称为超日王。
连续几次的失败并没有挫败阿克巴的信心,拜拉姆是他依赖的精神支柱,他们集结起军队继续战斗,而喜穆也想吃掉他最大的敌人。1556年11月5 日,喜穆带领他拥有1500头战象、3万士兵的大军,在帕尼帕特这个在印度历史具有特殊意义的战场上,与阿克巴和拜拉姆率领的2万骑兵部队展开了一场大会战,这场战斗被称为第二次帕尼帕特之战。
一开始,喜穆指挥他的军队对莫卧儿王朝军队发起猛攻,渐渐地,喜穆军队的攻击取得了成效,莫卧儿军队的左右两翼支撑不住了,喜穆取得了初战的胜利。察看到战局朝向自己有利的一面发展后,喜穆就决定投入全部力量,向对手发起总攻,彻底打垮阿克巴和拜拉姆。但此时战局发生了出人意外的变化,在一线指挥战斗的喜穆突然被一支流矢射中了眼睛,这个意外决定了战局的发展。中箭之后,喜穆昏迷倒地,他的士兵们由于一时间失去了统帅的指挥而仓皇溃散,喜穆则被擒获后处死。据说,阿克巴不想亲手杀死喜穆,是由拜拉姆把他杀死的。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认为是阿克巴在拜拉姆的怂恿下亲自把他杀死的。
第二次帕尼帕特之战的结果,对于阿克巴和印度都是有决定性意义的。事态发展因此变得有利于莫卧儿王朝,从而也结束了阿富汗贵族与莫卧儿王朝争夺印度次大陆霸权的局面。作为胜利者,阿克巴不久就重新占领了德里和阿格拉。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各个地方的阿富汗贵族慢慢地都被阿克巴给收拾掉了。
亲 政
在第二次帕尼帕特之战中获取胜利,标志着印度莫卧儿王朝真正地开始了强盛时期,并且从此走上了扩张之路。在1558年至1560年期间,阿杰米尔、绍纳福儿等地区,都先后被兼并进莫卧儿版图。
这时,阿克巴还没有亲政,他还要接受监护人拜拉姆的约束和指导,拜拉姆不允许阿克巴独立行使权力。这位顾命大臣一心一意地维护着阿克巴,他也为莫卧儿王朝确实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但是由于他在行使权力时过于专横,就在朝野各处树立了很多对手,时间一长,抱着各种目的的对手们,就相互串通,想把拜拉姆拉下马来。
渐渐长大的阿克巴想做一位有名有实统治者的欲望也是越来越强,而且他的生母和养母们以及一位养母的儿子阿达姆汗,也都全力怂恿他除掉这个拜拉姆。
1560年,阿克巴决定与拜拉姆摊牌,他向对方表示,他决定亲政并且要撤去他的职务。拜拉姆对此无可奈何,他乖乖地服从阿克巴的安排,并且同意离开印度到麦加去。他知道阿克巴已经长大了,他的身边还有一批为他出谋划策的人,自己已经不再适于做人家的监护人了,退休就退休吧。
但是当阿克巴安排拜拉姆的对手皮尔·穆罕默德送他出境时,拜拉姆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无法忍受的侮辱,于是他不再顺从,就反叛了。可他还是被阿克巴给打败了,阿克巴不想严惩这位曾经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前辈,就宽容了他。
1561年1月,失意的拜拉姆在去麦加的途中,还是被一个阿富汗人给刺死了,原因是这人的父亲曾被拜拉姆指挥的莫卧儿军队杀死。阿克巴很念及旧情,得知拜拉姆已死的消息后还很难受,就把拜拉姆的儿子拉希姆保护起来,后来还加以重用,并晋升为王朝的主要贵族。
拜拉姆倒台了,按理说朝政就应该完全由阿克巴主理了,可事实却不是这样。在1560年到1562年,大约两年多的时间里,阿克巴的养母马哈姆·阿纳加和她的儿子阿达姆汗以及亲戚们,对朝政施加了很大的影响。开始阿克巴还可以忍受,但后来他们对阿克巴处处掣肘,忍无可忍的阿克巴就在1562 年5月把阿达姆汗处死了,40天之后,阿达姆汗的母亲也因悲伤死去了。就这样,阿克巴终于可以自由执政,施展他的宏图大志了。
与拉其普特人的战争
阿克巴有一个强烈的帝国雄心,他一直以征服天下、扩展帝国为己任。他认为:“一个帝王应该始终专心于征服战争,否则,他的邻国就会起兵攻打他。”事实上,阿克巴在他执政过程中,通过发动连续四十余年的频繁兼并战争,把印度的大部分领土都纳入到了莫卧儿帝国的版图之中。
1561年马尔瓦被阿克巴征服,但是马尔瓦原来的统治者巴兹·巴哈杜尔不甘心失败,不久就把它给收复回去了,后来阿克巴又击败对手,把马尔瓦夺回。
1564年,阿克巴派遣卡拉和东部诸省的总督阿萨夫汗,率领大军去征服位于现在中央邦北部地区的加拉·卡坦加王国。当时这个王国的国君比尔·纳拉扬还没有成年,国家由他的母亲,非常美貌又十分英勇的拉其普特女英雄杜尔加瓦蒂统治着。拉其普特人是次大陆上的职业战士,历来就以勇猛、好战而闻名,女战士也是如此。
杜尔加瓦蒂丝毫也不打算在强大的入侵者面前表示出一点儿示弱,她决定带领着族人奋勇反击阿克巴的军队。在加拉和曼达拉之间的地区,杜尔加瓦蒂的拉其普特军队与阿克巴的军队交战在一起,杜尔加瓦蒂带领她的拉其普特勇士凭着族人传统的职业作风,向敌人发起冲击,护卫家园。但莫卧儿王朝的军队太强大了,拉其普特人的勇猛也无法扯平实力上的差距,杜尔加瓦蒂在战斗中被打败了,她宁死也不愿意受辱,就自杀身亡。年轻国王也领兵与他的敌人作战,直到阵亡。
在1527年的坎奴之战中,拉其普特人曾经受到了空前的打击,后来又在几次战斗中被不同的对手击败过,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使拉其普特人失去在印度北方的强大影响。作为一位政治家和军事战略家,阿克巴早就认识到了拉其普特人的价值所在,作为你的敌人他们可以凭着顽强的意志对你施以猛烈的打击;作为你的朋友他们可以为你浴血奋战冲杀到底。因此,阿克巴在与各地的拉其普特势力交往中,并不总是进行攻击,他还尽可能地争取拉其普特人的好感,以求得他们的合作。
阿克巴的努力赢得了很多拉其普特人的好感,他们甚至愿意为了阿克巴的帝国流血牺牲。1562年安贝尔地区的罗阇·比哈里·马尔表示愿意归顺阿克巴,阿克巴非常欢迎并且还通过联姻的方式强化了他们之间的友谊。比哈里·马尔就带着他的儿子巴格万·达斯和孙子曼·辛格到了阿格拉,在阿克巴那里,得到封赐并且被授予军队的高级指挥权,他的儿子和孙子也都被允许在王朝的军队中担任高级官职,阿克巴用这种方式表达了他对拉其普特同盟者的信任。
但并不是每位拉其普特首领都愿意与阿克巴合作,梅瓦尔地区的统治者就不愿意服从阿克巴,他们是曾经在坎奴与巴布尔大战的拉那·桑加的后人,即使实力不够他们也要与阿克巴较量一下,让阿克巴见识真正的拉其普特人的战斗精神。梅瓦尔并不怕触怒阿克巴,他们向被阿克巴打败的马尔瓦流亡统治者巴兹·巴哈杜尔提供了保护。而阿克巴出于王朝的利益和建立全印度帝国的理想,也要拿下梅瓦尔这个重要地区。
拉那·桑加当初在与巴布尔争夺北印度霸权的战争中失败以后,不久就去世了。这位强人离去后,梅瓦尔就由他的后人乌代·辛格继承,但这个继任者比起拉那·桑加可差远了。
1567年10月阿克巴发兵进攻梅瓦尔,取得了一些胜利之后,乘机围困住了都城奇托尔堡垒。见形势不妙,乌代·辛格竟然逃到山里去了。失去首领的情况下,一些勇敢的将领站了出来,其中比较突出的是贾伊马尔和帕塔二人。他们率领部队,在1567年10月到1568年2月四个月的时间里,顽强地抵抗了阿克巴的强大攻城部队,让阿克巴充分领略了令人震撼的拉其普特职业战斗精神。直到贾伊马尔在战斗中被阿克巴本人一枪击毙,帕塔后来也战死了,守城的士兵们才失去了信心。但失去信心后的拉其普特战士并不是出城投降,而是手持武器冲向敌人,勇敢搏斗,直到全部壮烈牺牲,拉其普特族妇女们,也在举行了名为“乔哈尔”的仪式后自尽,阿克巴这才攻陷了奇托尔堡垒。
梅瓦尔之战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各个独霸一方的拉其普特大小诸侯们的信心,那些长期以来公然与阿克巴对立的拉其普特酋长们,为奇托尔堡垒的陷落感到惊恐,因此陆续对阿克巴表示归顺。
1569年2月,兰桑波尔地区的拉伊·苏尔贾纳·哈拉把他的要塞交给了阿克巴,归入了莫卧儿体系之中,从此开始为帝国效劳。同一年,本德尔汗德地区的卡林贾尔酋长罗阇·拉姆金德也投降了阿克巴。
1570年,比卡内尔地区和贾萨梅尔地区的拉其普特首领也归顺了莫卧儿王朝,阿克巴为了使联盟关系更加长久、稳定,还把他们的女儿娶进王宫。
拉其普特各个酋长们一个接一个地承认了莫卧儿的统治,但是梅瓦尔这块硬骨头仍然拒不就范,他们虽然失去了都城但还是保持着独立。1572年3月3日,懦弱的乌代·辛格在位于乌代普尔西北的戈贡达去世以后,梅瓦尔终于出现了一个真正的抵抗领袖,这个人就是乌代·辛格的儿子普拉塔普,他继承了拉那·桑加的精神基因,对入侵者毫不妥协,也从不退缩。他的国家失去了都城同时又势微力薄,他的很多同族都放弃了抵抗而与莫卧儿王朝结盟。普拉塔普与阿克巴对抗就好像驴子与大象较量一样,但是,对于这位普拉塔普来说,战斗意志比实力更加重要,只要拉其普特传统精神还在就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1576年4月,为了扫除梅瓦尔的抵抗力量,阿克巴派他的部属曼·辛格和阿萨夫汗两人指挥的军队,向普拉塔普进行攻击,他要彻底打败对方,让那里的局势获得永久的稳定。在戈贡达附近的哈尔迪加特山,莫卧儿军队找到了普拉塔普,双方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交战。普拉塔普战败了,他的堡垒一个接一个的被莫卧儿军队攻占,而他本人则幸得逃生。经过这一战,普拉塔普的处境就更加困难了,但他仍然不愿意投降。
以后多年间,阿克巴一直安排对普拉塔普进行打击,他不能丝毫放松对这个强大反抗者的压力,即使是这样,普拉塔普还是陆续收复了原来属于他的许多要塞。1597年1月19日,普拉塔普57岁时逝世,临终前他还强令他手下的酋长们起誓永远不得背弃他们的国家。
攻占古吉拉特和孟加拉
1569年,莫卧儿王朝兼并了兰桑波尔和卡林贾尔地区之后,就把古吉拉特作为下一个征服目标。由于古吉拉特地区拥有富庶而又繁荣的港口,特殊的商业地位和经济价值一直以来就是北部印度各个统治者想要吃掉的美味。
先前胡马雍曾发兵占领过这里,但只是短暂的,不久又失去了。阿克巴也早就认识到占领这个省份对帝国利益的重要性,当他观察到古吉拉特在国王穆扎法尔沙三世的统治下疲弱不堪时,就在1572年率领大军亲自出征,那里的将领可没有梅瓦尔普拉塔普一样的斗志,他们的抵抗轻而易举地就被阿克巴给化解掉了。那里的国王穆扎法尔沙三世实际上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傀儡,他见王国的将领们有的被阿克巴给收拾掉了,有的归顺了,自己也就不想再撑着了,于是就乖乖地领取了阿克巴发给他的养老金,退位了。
之后阿克巴率兵进攻苏拉特,并在1573年2月26日攻占了苏拉特城,但是这时传来古吉拉特发生暴乱事件的报告,阿克巴的几个堂兄弟也参与了暴乱。对此阿克巴非常愤怒,他立即起兵前往艾哈迈达巴德,并且传下命令要求全军要以最快的速度用最短的时间赶路,他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大军星夜兼程,用了11天的时间迅速赶到了战场。I573年9月2日,在艾哈迈达巴德附近,阿克巴指挥军队彻底平定了这里的叛乱。
自此古吉拉特就纳入到了阿克巴的统治范围中,成为帝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稳定下来之后,阿克巴立即对古吉拉特的财政和税收体系进行了整顿,把这个省份变成了王朝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地,为他下一步发动征服战争提供更强大的动力。
征服古吉拉特,也标志着阿克巴的王朝进入到了一个更加强盛的时期。王朝除了获得商业资源的支配权,还获得了到达海洋的通道,但是莫卧儿并没有建立海上霸权的尝试,在这方面阿克巴的眼光就差了很多,让印度失掉了这方面的发展机会,而欧洲人则抓住了机会,为以后在印度次大陆的经营打下了基础。
接着,孟加拉也成了阿克巴的盘中菜,对阿克巴的王朝来说,孟加拉与古吉拉特同样重要,他是一定要拿下的。
上一个时代的强人舍尔沙离去之后,他的苏尔王朝就变成了一片散沙,各个割据势力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印度各处。在穆罕默德·阿迪勒沙时间不长但政局混乱的统治期间,孟加拉地区宣布独立,并且一直统治到了1564年。
在1564年,南比哈尔的总督苏莱曼·卡拉拉尼,利用孟加拉发生动乱国王被杀的时机,把他的统治范围也扩展到了孟加拉。苏莱曼这个人对形势一直看得很清楚,他明白这个时代印度次大陆的主人是阿克巴,在阿克巴的面前他是没有机会的,所以自己应该做的是顺从阿克巴以保存利益。因此直到1572年他去世之时,都正式承认阿克巴的宗主地位,并且跟阿克巴保持长期友好的关系。但是,他的儿子达乌德就没有他那么明白了,这是一位对政治艺术一窍不通的人,他即位不久就抛弃了父亲一向审慎的措施。
达乌德招致阿克巴愤怒的原因,就是他狂妄地宣布独立,而且还进攻帝国东部边境的扎马尼亚。在对方不停地挑畔下,阿克巴再也不想容忍,决定对这个疯狂的家伙下手。1574年,阿克巴集结大军,他要亲自讨伐这个放肆的孟加拉总督。战争行动在雨季期间展开,达乌德哪里是阿克巴的对手,阿克巴的部队攻势如潮,一下子就把达乌德打败了,在连续的攻击行动中把达乌德从巴特那和哈吉普尔地区打跑。
到了1576年的7月,在拉杰马哈尔附近,阿克巴的军队又赶上了达乌德,并且在这次战役中把达乌德杀死,此后,孟加拉就真正变成了莫卧儿王朝的一部分。
安定西北
米尔扎·穆罕默德·哈基姆这个人是阿克巴的异母兄弟,这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哈基姆在喀布尔有着很强的势力,一直以来,他和帝国东部各省份的一些贵族首领经常串通,与王朝管理财政的重要大臣赫瓦贾·曼苏尔等心怀不满的官员们也是常有往来。为了实现篡位的野心,他甚至带兵入侵了旁遮普地区。
对这位兄弟的行为,阿克巴早就看在眼里,在哈基姆占领旁遮普之后,阿克巴觉得不能再纵容他了,否则他就真的成气候了。于是在1581年的2月8 日,亲自带领5万骑兵、500头战象和大量步兵,从首都出发向阿富汗挺进,打击哈基姆。一听说阿克巴带领军队来了,哈基姆就立即从旁遮普跑到了喀布尔。跑回老家也不行,阿克巴就跟着哈基姆在1581年8月9日也进入了喀布尔。阿克巴并不想清理哈基姆,他只是要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兄弟。在哈基姆发誓效忠阿克巴,再也不叛乱之后,阿克巴就把喀布尔还给了他,让他继续统治他的属地,自己则在1581年12月初率军返回德里。自此,阿富汗的局势就稳定下来,1585年7月哈基姆去世以后,咯布尔就正式被并入了阿克巴的王朝。
西北方面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令印度统治者头痛的地方,每一位国王想求得政权的长期稳定,不解决好西北边境的复杂问题是不行的,因为这个地区在经济、军事战略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阿克巴时代,坎大哈也是一个重要的贸易中心,从亚洲各地来的商人们,都聚集在这里进行商品交易。这个时期荷兰、葡萄牙人控制了海洋,波斯与阿克巴的关系又不友好,因此各种对外的货物贸易,都要比从前更加频繁地经过坎大哈从印度运往亚洲的其他地区。如果西北地区各种不友好的政治势力长期存在,对王朝的政治和经济都会产生威胁。
为此,阿克巴派兵在西北边境地区发动了一系列的攻势,清理了有可能对王朝造成威胁的一些地方势力。还委派了巴格万·达斯和卡西姆汗两位将军,率领5000士兵去征服克什米尔。1586年,他们打败了克什米尔的苏丹尤苏夫沙及其儿子亚库卜,把克什米尔兼并到帝国版图之中。信德和俾路支也分别在l591年和1595年被阿克巴征服。
1595年,坎大哈的波斯总督给阿克巴送上一份好礼,由于他长期受到来自乌兹别克人等各个方面的骚扰,在权衡利弊之后,把坎大哈交给了阿克巴,以求自保,就这样坎大哈被阿克巴和平地占领了。看上去这是坎大哈总督的主动奉献,其实则是阿克巴在当地施加压力,凭着强大的实力所收获的长期经营成果。
由于阿克巴在西北边境所采取的成功策略,不仅让帝国增加了地位重要的领土,还巩固了西北边境的秩序,阿克巴王朝的整体实力更加强大了。到了1595年,除了有限几个地区之外,阿克巴把从喜马拉雅山到纳尔马达河,从兴都库什山到布拉马普特拉河的广大地域都变成了莫卧儿王朝的土地,他则成了帝国毫无争议的统治者。
在南方的行动
一位雄心高涨的征服者,在他最强盛的时期是不可能轻易停下脚步的。在巩固了对北印度和中印度的权力之后,阿克巴就决定把他的统治范围向南部印度扩展。
在对南部的态度上,阿克巴与之前的孔雀、笈多、哈尔吉和图格鲁克等王朝的统治者一样,他们都是抱着建立一个全印度帝国的理想,要把南部印度并入帝国版图。另外,阿克巴还打算利用他对南部印度德干广大地区的控制,争取把葡萄牙人赶回大海,当时阿克巴与葡萄牙人的关系在表面上看还算比较友好,但他并不想因此就与葡萄牙人一起来享受印度的资源并听任他们干预印度的政治。
印度南方的各个苏丹国,在面对莫卧儿王朝的领土扩张时并没有多少办法自卫。1564年到1565年之间,它们曾经暂时联合起来对付过砒阇耶那伽罗国,但那以后大家就争吵成一团,在相互攻击中元气大伤,成了一群习惯于相互顶撞的绵羊。
阿克巴没有直接派兵,而是先礼后兵,在1591年派出了一批大使,分别到各个王国中去,想使那些国家迫于压力正式承认莫卧儿对南部印度的宗主权。但是除了坎德什明确表示拒绝之外,其他所有的苏丹国都是含胡其词,试图蒙混过关。
阿克巴非常失望,他首先派出阿卜杜尔·拉希姆将军和穆拉德王子率领一支大军讨伐艾哈迈德纳加尔,这个王国由于内部冲突实力已受到了削弱。虽然莫卧儿王朝的军队由于两位统率之间的分歧影响到了攻击行动,但还是在1595年包围了艾哈迈德纳加尔。比贾普尔的王太后金德·比比站了出来,她带领王国军队坚决地保卫自己的土地。1596年的时候,攻守双方打得都很疲惫了,就坐下来缔结了和约,根据和约金德·比比把贝拉尔地区割让给莫卧儿王朝,王国答应承认阿克巴的宗主权。莫卧儿军队得到了满足之后就离开了,之后金德·比比不再掌权,艾哈迈德纳加尔的另一派不顾她的忠告,于第二年撕毁了和约,并向莫卧儿进攻,想以武力夺回贝拉尔。
既然还想打架那就继续吧,莫卧儿人的军队又被调了回来。1597年2月,莫卧儿王朝军队在戈达瓦里河边的苏帕取得了胜利,击败了对方。艾哈迈德纳加尔不仅前方失败,内部倾轧得也更加厉害,金德·比比也被谋杀了,混乱之中,艾哈迈德纳加尔也在I600年的8月,被阿克巴的军队轻而易举地攻下来了。
坎德什王国的统治者米安·巴哈杜尔沙当初就拒绝了阿克巴,在解除了西北方面乌兹别克人的威胁之后,阿克巴在1599年7月亲自率领王朝大军南下,他要亲自征服这个米安·巴哈杜尔沙,看一看这个狂妄的人到底有多么强硬。一交战,阿克巴就攻占了坎德什王国的都城布尔汉普尔,并围困住了阿西尔加尔这座要塞,米安·巴哈杜尔沙就在要塞里指挥着抵抗。
敌国的都城虽然能被轻易地占领,但对付这座要塞却并不像想象得那么容易,要塞非常坚固,里面配备有不少大炮、军需品和给养。虽然在战争过程中,被围困的守军还经受了一场可怕的瘟疫而削弱了战斗力,可坎德尔军人们还是顽强地保卫着这座要塞,尽管阿克巴在六个月的时间里使用了很多手段,还是难以实现目的。
后来,阿克巴以保证人身安全的诺言,把米安·巴哈杜尔沙请到莫卧儿兵营谈判,然后把米安·巴哈杜尔沙给扣留下来,强迫这位国王写信给他的将军们,让他们交出要塞,但要塞里面的守军仍然坚持抵抗。这真是太少见了,阿克巴多年的征战过程中见过的抵抗太多了,可是这么顽强的还真没见过几个。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阿克巴就在坎德什的官员中分发金钱,用财富来引诱他们。最后阿西尔加尔的大门终于被金钥匙给打开了。
对坎德什的征服行动,也是阿克巴的最后一次征服。
阿克巴把新征服的地区组成三个省,分别称为艾哈迈德纳加尔、贝拉尔和坎德什,他委任了达尼亚勒王子为南印度和西印度副王,来管理这三个省以及马尔瓦和古吉拉特。安排完这里的事务之后他就在1601年5月返回阿格拉,因为他不听话的儿子迫不急待地想做皇帝,起兵叛乱了。
阿克巴通过在印度南方的一系列军事行动,成功地把莫卧儿帝国的边界从纳尔马达河推进到了克里希纳河的上游。
阿克巴的“神圣宗教”
阿克巴这个人对于宗教信仰非常感兴趣,他曾经研读印度的《摩诃婆罗多》,以了解印度的信仰文化。有一段时间他还接受了业报轮回的理论,在出席公开场合的时候,他在前额印上印度宗教的标记,来表达他的观念。
阿克巴的宗教政策是相当宽容的,为了讨好耆那教的信徒,他就不再打猎,还宣布禁止在一些日子里杀害牲畜。
当阿克巴得知占领印度东部果阿地区的葡萄牙人传来了基督教时,就给那里的教会写信,请他们派两位有学问的教士到阿格拉来,他要亲自了解基督教,并叫学者们把《新约圣经》翻译出来。他还给予基督徒们充分的信仰自由,允许教士们开展传播工作。
那时,世界上各个角落发生的宗教迫害事件是司空见惯的。而阿克巴却邀请了印度所有宗教的代表们,来到他的王廷里进行交流,阿克巴向大家宣布,各种宗教要和平共处,对各种宗教的教义与活动同样容许。
为了证实信仰自由的观念,他还娶了印度教、佛教以及伊斯兰教的女子为妻。这娶妻是阿克巴收拢人心的一个常用的措施,就如同他把拉其普特女子娶来一样,目的是相同的。
为了促使莫卧儿王朝的统治和谐持久,阿克巴很重视利用宗教这个手段,他经常与各个派别的教士们一起聚会讨论宗教方面的问题。
有时不同教派间也会产生分歧和矛盾,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教徒发生争执时,一些伊斯兰教徒就建议采用古时裁判法来验证合理性:让一位伊斯兰教教士手执《古兰经》,一位基督教教士手执《圣经》,两人同时跳进火里,谁能毫无烧伤地从火中走出来,就说明谁掌握真理。而基督教教士却反对这样的建议,他们说这样是对神的冒犯,因此不能用这个办法,双方为此争得面红耳赤。有人把这事讲给阿克巴,促使阿克巴颁布了一个他考虑了很久的想法,这个想法就是创造一个可以包含不同信仰的新宗教。
阿克巴的新宗教名为“神圣宗教”,他颁布法令宣布他本人就是这个教会的首脑。他还曾下令在法塔赫布尔西格里和平宫的中心,修建了一座联合宗教的大庙。由于阿克巴拥有的绝对权威,因此大家为了奉承他,就信奉了他的“神圣宗教”。可是当大家聚集在新宗教的祭祀活动场所时,心里坚持的却仍然是他们曾经的信仰。
“神圣宗教”是不成功的,随着阿克巴的去世,“神圣宗教”也就消失了,但是这个举动也曾经取得了政治和谐等一些有利的结果。对普通印度人来说,他们更欢迎的是阿克巴取消了人头税与朝圣税,允许信仰自由,因此阿克巴就赢得了臣民的忠诚。虽然人们并没有在根本上接受他的新教义,但他的政治目的却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
伟大的皇帝
叱咤风云的阿克巴大帝,到了人生最后的时期却是非常地痛苦。
在阿克巴的晚年,他儿子贾汉吉尔王子背叛了他。这位王子抱怨他父亲统治王国40年,时间太长了。作为儿子,他见到阿克巴的身体总是那么强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王位交给他,令他急得无法忍受。
既然在岁月上熬不过阿克巴,无法期待他早死,那就选择造反吧。于是贾汉吉尔王子就组织亲信,筹集了3万骑兵,以这些兵力作为本钱宣布自立为王。
这位王子是阿克巴仅有的一个儿子,他的两个兄长都已经去世了。阿克巴本来是想把王位传给他,也是比较爱这个儿子的,因此他就规劝对方投降。后来王子投降了,阿克巴对他的反叛行为也是既往不咎。
1605年的秋天,阿克巴患上了严重的痢疾,不久就于10月17日逝世了。据说阿克巴去世时仅有很少几位亲近的人在身旁,他也没有能够得到任何教派的祈祷,更没有任何人在简陋的葬礼上去悼念他。他的子孙后辈与大臣们,虽然在葬礼当天都穿上了丧服,可是活动结束后就立即脱掉了,马上就追随新皇帝参加庆祝活动去了。
阿克巴是个无畏的战士,为莫卧儿王朝的强盛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印度历史上被看做是阿育王之后,最开明最有作为的一位君主。继承他王位的贾汉吉尔在回忆录中说,他父亲“一举一动都不像个凡人,在他的身上显示出真主的灵光。”
阿克巴这个人一直在野心勃勃地进行征服活动,通过不停地征服,把莫卧儿帝国的统治范围扩张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但他并不是一位绝对任性的独裁者,他所设计的莫卧儿帝国政治结构、行政制度,一直力求建立在民众合作的基础之上。作为一个穆斯林政权统治者,他并不虐待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印度教徒。他吸取舍尔沙的有利之处,像苏尔王朝一样公平地对待印度教徒,还请印度教徒担任王朝的要职,而且还努力消除穆斯林与非穆斯林之间的差别。
阿克巴没有他的祖父和父亲一样的学识,也许他并不知道如何阅读和写作,但却不能说他没有文化修养。事实上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他对于各门学科,像哲学、神学、历史和政治学等都是感兴趣的。有意思的是,这位被称为“文盲帝王”的人还建有一座藏书楼,藏书楼里面装着各个门类的书籍。他喜欢跟各个方面的学者们交往,通晓伊斯兰苏菲派、基督教、佛教、印度教的作品,并且还被人们认为在火绳枪的制造方面有许多发明和改进。
4 贾汉吉尔
胡斯劳的叛乱
阿克巴去世后,贾汉吉尔就在阿格拉继承了王位,那一年他36岁。
贾汉吉尔虽然是一个喜欢寻欢作乐的人,但是作为莫卧儿帝国的皇帝,他的身上同样保存着先祖遗传的基因,军事征服的雄心时时在鼓动着,他甚至梦想着去征服早期帖木儿王朝发家的那片地方。
即位之后,他就发布了一系列的措施,用来争取民心。他大赦了政敌,释放了一大批狱中的囚犯,还在阿格拉城堡的城墙墙垛与竖立在朱木拿河岸上的一根石柱之间,设置了一条著名的法链。所谓法链,就是悬挂在王宫附近,系着铃铛的锁链,有冤情需要申诉的人可以牵动这条锁链,以此把皇帝召唤出来。他又专门颁布了十二道诏谕,把这十二条规定作为他的臣民应该遵守的行为准则。
贾汉吉尔还在朝中人事安排上做了一些文章,奖赏那些自己信任的人以及一些需要拉拢的人。他所奖赏的官职高低是用“指挥骑马士兵的数量”来衡量的,他用3000匹马的指挥官这样的职位,奖赏杀害阿克巴朋友阿布勒·法兹勒的凶手比尔·辛格·本德拉,而受害者之子阿卜杜尔·拉哈曼却被提升为2000匹马指挥官的职位。这样的奖赏让人们觉得不可思议,而贾汉吉尔却认为是公正合理的。
贾汉吉尔正处在执政初期的美好状态之中,可他的心情不久就被长子胡斯劳的叛乱给搞坏了,这让他非常懊恼。其实这也不全怪那孩子,他本人就有这习惯,在贾汉吉尔做王子的时候,起兵反叛阿克巴的事情他就做了好几次。
这胡斯劳王子与贾汉吉尔的关系,在阿克巴时代的后期就已经很不融洽了。胡斯劳很受阿克巴的溺爱,曾是王朝中非常得人心的一位王子,在大臣中也有许多权势显赫的人支持他,比如他的舅父曼·辛格和他的岳父、阿克巴的兄弟阿济兹·科卡等人。
胡斯劳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他不清楚自己能吃几碗饭,也不知道是一时心情不好还是信心爆棚,反正在贾汉吉尔登基后五个月时,他就离开了阿格拉,前往旁遮普起兵叛乱了。
贾汉吉尔自然不能容忍这个讨厌的孩子,我刚刚即位你就给上眼药,真是太不给面子啦,所以一定要收拾了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他立即召集手下,率领了一支大军前往讨伐。一路上,贾汉吉尔的心情非常不好,以致在大军上路第一天的早晨,竟然忘记了每天必须吸一次的鸦片。
这个王子有心造反却不会打仗,他的军队在贾朗达尔地区被皇帝的军队轻易地打败了,他本人也没能跑掉,被抓住了。他的主要追随者胡赛因·贝格和阿卜杜勒·阿济兹本想同他一起创业,没想到就这样被贾汉吉尔收拾了,失望之余就要渡过切纳布河,到喀布尔去,但还是被贾汉吉尔的士兵给抓回来了。
胡斯劳沮丧极了,他的双手被捆绑起来,脚上也带了锁链,被押到了他父亲贾汉吉尔的面前。
贾汉吉尔严厉地斥责了这个给他造成大麻烦的儿子,然后下令把他监禁起来。随着他造反的那些支持者们则受到了更加残酷的惩罚,贾汉吉尔恨胡斯劳,更加恨他的那些追随者们,他要以严厉的惩罚来告诫所有的人,不要像这些人一样,为反叛者推波助澜。
阿尔詹是锡克教第五代宗教领袖,在这场叛乱事件中,他也被处死了,而且他的所有财产也被宣布没收了,他的罪名是以金钱资助反叛王子胡斯劳。贾汉吉尔处决这个锡克教领袖是非常失策的,因为这么一来,他就把自己推到了锡克人的对立面,处死了阿尔詹就使他变成了锡克教的敌人。
胡斯劳自从被监禁之时起,直到1622年去世,受到了许多的痛苦,他被认为是莫卧儿王朝历史上的一个非常可悲的人物。
美貌的新皇后
1611年5月,贾汉吉尔娶了一位非常美貌的新皇后努尔·贾汉,努尔·贾汉原先叫米赫尔-温-妮萨,她是对贾汉吉尔的统治生涯影响重大的一个人物。
米赫尔-温-妮萨的父亲是一位波斯移民,阿克巴在位期间,他带着子女和妻室从波斯来到了印度。在移民印度的途中,米赫尔-温-妮萨出生在坎大哈。她的父亲在阿克巴和贾汉吉尔执政期间逐步高升,获得了很不错的官职。
在米赫尔-温-妮萨17岁的时候,她父亲把她嫁给了另一位波斯人阿利·库利·贝格·伊斯塔杰希,这个人在贾汉吉尔即位初期获得了舍尔-阿富汗的称号。这个舍尔-阿富汗很有能力,但却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因此给他带来了大麻烦。
有一次,贾汉吉尔听到手下汇报,说舍尔-阿富汗已经变得越来越不服从命令,并且还图谋反叛。贾汉吉尔一听到谁要反叛就心情紧张,他马上就在1607年派孟加拉的新任总督库特卜-乌德-丁去惩办舍尔-阿富汗。
据说舍尔-阿富汗与库特卜-乌德-丁在布德万进行了一场殴斗,而这位新任孟加拉总督竟然在殴斗中被杀了,舍尔-阿富汗也被库特卜-乌德-丁的随从给砍死了。这事情有点令人费解,新任的孟加拉总督是一位亲王,肯定应该非常有权势,也当然会手握重兵,皇帝是派他去惩办一个图谋反叛的人,他怎么会跑去同那个人殴斗并且还让对方给干掉了?
后来,死了丈夫的米赫尔-温-妮萨就和她年幼的女儿被带到了宫廷。四年之后,米赫尔-温-妮萨时来运转,凭着她妩媚的容颜吸引了贾汉吉尔,于是就被立为皇后。贾汉吉尔非常喜欢这位美貌的新皇后,所以要为皇后设计一个非常有特点的称号,最初授予新皇后的称号是努尔·马哈勒,就是宫廷之光的意思。但贾汉吉尔对这个称号似乎觉得不大满意,不久就又改为努尔·贾汉,这个称号是世界之光的意思。
据说,在阿克巴时代,这位“世界之光”皇后还是个少女时,贾汉吉尔就爱上了她。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舍尔-阿富汗丢了性命的原因,倒很有可能是出于贾汉吉尔对“世界之光”的爱。另有一个可以作为佐证的事情是,米赫尔-温-妮萨从孟加拉被带回来后,是直接送到了宫廷中,并没有去她担任帝国要职的父亲那里,而贾汉吉尔也有跟宫中妇女秘密恋爱的习惯。
努尔·贾汉不仅异常美貌,而且还很有才,她对波斯文学也有着高超的鉴赏能力,但是她特点最为突出的却是对政治方面的野心,后来她甚至左右了贾汉吉尔的很多决定。她的父亲和兄弟阿萨夫汗,也因为她的关系变成了莫卧儿王朝中极为显赫的贵族。为了进一步巩固她的地位,她还把她与舍尔阿富汗所生的女儿嫁给了贾汉吉尔最小的儿子沙尔亚尔王子。
贾汉吉尔发动的军事行动
贾汉吉尔一直很想学习他的前辈们,在军事方面有所作为。因此在他执政的初期就发动了一些军事行动,还取得了重大的军事成果。
首先,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孟加拉方面,那个时候孟加拉地区虽然被帝国给兼并过来了,但是却没有使那里阿富汗人的反抗停息下来。为了稳定孟加拉的局势,把反叛势力彻底清除掉,贾汉吉尔派能力非常强的伊斯拉姆汗出任孟加拉总督。伊斯拉姆汗到了孟加拉之后,立即采取了果断的措施,镇压了乌斯曼汗领导的阿富汗人叛乱。1612年3月12日,阿富汗人反抗军队被帝国军队彻底打败,他们的首领乌斯曼汗在战斗中头部受到了重伤,后来死亡,此后同莫卧儿王朝长期对抗的孟加拉阿富汗人政权就不存在了。
孟加拉是次大陆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地区,通过军事行动成功地稳定了那里的局势,让贾汉吉尔非常高兴,信心也更强了,而更让他兴奋的还是战胜了梅瓦尔的拉其普特人。
梅瓦尔地区的拉其普特人,从巴布尔时代就一直是王朝最强劲的敌对者,虽然帝国军队多次打败那里的拉其普特军队,但却始终无法扑灭那里的反抗之火。贾汉吉尔派往梅瓦尔指挥军事行动的是胡拉姆王子,胡拉姆王子很有能力,他针对当地反抗者的情况采取了刚柔相济的手段,他要在自己的手中解决梅瓦尔拉其普特人的反抗。
这时,梅瓦尔拉其普特人的首领已经换人了,这个人虽然继承了普拉塔普的位置,但是却没有能够继承下来前任的坚定信心。
当胡拉姆王子派出使者迫使他讲和时,新首领就顺坡下驴,表示愿意臣服莫卧儿王朝,承认王朝对梅瓦尔的宗主权。作为条件贾汉吉尔也批准同意拉其普特首领可以免于亲自到王宫靓见皇帝,其家族里的公主也可以不必被送进皇帝的后宫。贾汉吉尔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他认为在他的安排下,把梅瓦尔的拉其普特人的反抗给解决掉了,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成就,因此他对于胡拉姆王子也更加满意了。
在南部印度的德干地区,贾汉吉尔执行的仍然是阿克巴的政策,对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发动了一场历时很久的战争,在贾汉吉尔执政期间,这场战争一直时断时续地进行着。
不过,莫卧儿王朝的军队想要凭借武力完全战胜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是太难了。这个王国当时有一位大臣,名叫马利克·阿姆巴尔,这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治国干将,在领兵打仗方面也是非常有办法。在王国内部,他对王国的税收制度和行政管理制度进行了改革,使王国的政局稳定,财政状况改善。他加强了对以马拉塔人为主体的军队的训练,还制定了游击作战方法来对付莫卧儿王朝的军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在另一方面,莫卧儿军队的行动由于其领兵的将领们之间,不断的互相倾轧和攻击而影响了作战。根据贾汉吉尔的安排,对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的作战指挥权起初是授给巴尔维兹王子的,但后来又授给了胡拉姆王子。可所有具体的事务实际上却都是由阿卜杜尔·拉希姆大汗和其他大臣来指挥操纵的。这些人为了抢夺军权而用在互相攻击上的时间,比用在打仗上的时间少不了多少。
说起来,还是胡拉姆王子的能力要强一些,1616年,胡拉姆王子率军攻占了艾哈迈德纳加尔城和其他一些堡垒,在对这个国家的征讨作战上取得了一定的局部胜利。由于取得了这次胜利,胡拉姆王子得到了贾汉吉尔授予的沙·贾汉称号,沙·贾汉的含义是“世界之王”。但是胡拉姆王子率军取得的胜利也只是改变了局部的面貌,并不是决定性的胜利,德干地区远远没有被完全征服,莫卧儿王朝的疆界并没有向外推进多少。
又一位王子叛乱了
1622年莫卧儿王朝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坎大哈被波斯人给抢走了,坎大哈这个地方一直是莫卧儿人和波斯人重点争夺的地区。
当时的波斯统治者是沙·阿拔斯,他曾经四次派使节携重金到莫卧儿宫廷,用十分友好的表态麻痹了贾汗吉尔,使他放松了坎大哈的防务。然后在1621年,发兵攻击坎大哈,并在1622年的6月打败坎大哈的印度守军,攻占了坎大哈。
贾汉吉尔不想把这个重要的战略要地送给波斯人,得知坎大哈失守后,他立即为收复坎大哈而调集军队并选派将领,他考虑了一下可以领兵的人选,还是把目标锁定在胡拉姆王子身上,现在我们应该把这位王子称为沙·贾汉了。
但受命远征的沙·贾汉却迟迟不行动,因为他担心努尔·贾汉会利用他远离统治中心的机会,趁机危害到他继承王位的权利,沙·贾汉怀疑努尔·贾汉可能会在贾汉吉尔的面前诋毁他,进而要求把王位继承权给予她的女婿沙尔亚尔王子。
沙·贾汉觉得此时绝不可以离开皇帝身边,不能给努尔·贾汉任何机会,因此他就一直按兵不动。但他不走也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正好给了努尔·贾汉离间皇帝父子关系的借口。在这个女人的左右挑拨之下,觉得被贾汉吉尔疏远了的沙·贾汉不久就起兵叛乱了。沙·贾汉认为自己的处境在努尔·贾汉的阴谋挑动下越来越不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贾汉吉尔知道沙·贾汉并不是反对他而是针对努尔·贾汉,但皇帝并不敢得罪皇后,他此时也没有能力对抗皇后了,这个时候的努尔·贾汉早已不是当初进宫时的那位刚刚失去丈夫的妇人,而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
贾汉吉尔的处境真是进退维谷,在王朝西北部有来自于波斯人的强大压力,谁知道他们下一步还想做什么?在王朝的内部又有沙·贾汉的反叛,这也是非常要命的,虽然是儿子但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老子踢下王位。
在贾汉吉尔左右为难的时候,沙·贾汉在阿卜杜尔·拉希姆大汗的帮助下,已经向阿格拉杀过来了。但好在王朝还有巴尔维兹王子,这位王子与马哈巴特汗将军率领的军队,于1623年时,在德里以南的巴洛奇普尔地区与沙·贾汉军队相遇。
沙·贾汉气势汹汹,既然巴尔维兹王子率军来了,正好把他拿下,免得他与自己争王位。但事与愿违,不是他把巴尔维兹王子打败,而是人家把他给打败了,这一败简直败出了个笑话,这个准备得非常充分的造反者刚刚一接战就被巴尔维兹王子给彻底打败了。
巴尔维兹王子实在是不讲兄弟情分,取得胜利之后,还不依不饶,率领他的军队在沙·贾汉屁股后面穷追猛打,把沙·贾汉追得从一个省跑到另一个省,吃了一个败仗又吃一个败仗。开始时沙·贾汉是想跑到南部印度的德干去,但跑到德干也站不住脚,被人家追着跑到了孟加拉,但是在孟加拉那里也是无法立足,又跑回到了德干。就这样,可怜的王子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年,不停地求这个庙拜那座山。不过毕竟是他爸爸眼中的宝,贾汉吉尔还是不想把这个曾经为他立下很大功劳的孩子给逼疯了。到了1625年,沙·贾汉在贾汉吉尔的召唤下,终于浪子回头,与父亲重归于好。为了表示对贾汉吉尔的服从,沙·贾汉把他的儿子达拉·舒科和奥朗则布二人送到贾汉吉尔的宫廷里,他本人则带着他的妻子也就是努尔·贾汉的侄女穆姆塔兹·马哈勒和小儿子穆拉德回到纳西克。
沙·贾汉的叛乱就这样像一场闹剧一样结束了,要不是贾汉吉尔的宽容,他的结局一定会相当惨。在闹剧中沙·贾汉是一无所获,但是却给莫卧儿王朝带来了巨大的灾害。
在平定沙·贾汉叛乱的过程中,马哈巴特汗立下了大功,这位马哈巴特汗将军是位阿富汗后人,在贾汉吉尔执政的初期他只是一个低级将领,随着屡建军功很快就被提升到了高级职位,在平定沙·贾汉的叛乱中更是一举建功。可是树大招风,他得到了贾汉吉尔的赏识,但却招到了努尔·贾汉和她的兄弟阿萨夫汗的极度忌妒。这位皇后曾经逼反了沙·贾汉,现在她的敌视态度又把平定沙·贾汉叛乱的有功将领给逼反了。在一次贾汉吉尔去喀布尔的路途中,先下手为强的马哈巴特汗安排了一次大胆的突然袭击,在杰卢姆河畔抓住了贾汉吉尔。马哈巴特汗抓住了皇帝却没能同时抓住努尔·贾汉,这位皇后比她的丈夫可要聪明多了,看情况不妙她就赶紧设法逃脱了,然后马上就把周围可以调集到的军队组织起来,安排营救贾汉吉尔。
努尔·贾汉为了救出丈夫,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被马哈巴特汗给化解了,她又不能一味地强攻,贾汉吉尔在人家的手里,把对方给逼急撕票就麻烦了。当她用武力营救的所有企图都失败了之后,一咬牙就走到了马哈巴特汗的大军中,陪着贾汉吉尔一起被拘禁。
马哈巴特汗倒是很佩服这个女中丈夫,就把她和贾汉吉尔安排到了一起,哪知道努尔·贾汉并不是来与丈夫共享囚禁生活的,后来她利用马哈巴特汗的粗心,和贾汉吉尔共同用计骗过了马哈巴特汗,然后逃了出来。跑出囚笼的贾汉吉尔到了罗塔斯,在那里皇帝的支持者们已经组织起来一支大军,更多帝国的军队还在向皇帝增援而来,贾汉吉尔就率领着军队向马哈巴特汗兴师问罪。马哈巴特汗见贾汉吉尔手里的军队越来越多,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与之抗衡了,就跑到了沙·贾汉那里,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沙·贾汉与贾汉吉尔的微妙关系,也了解沙·贾汉与努尔·贾汉的矛盾。果然沙·贾汉收留下了他,虽然马哈巴特汗当初曾经击败了他,但是他并不想把这位非常有能力的将军推出去。
在努尔·贾汉的帮助下,贾汉吉尔胜利了。但努尔·贾汉的好日子没多长了,因为在1627年l0月28日,贾汉吉尔就去世了。
莫卧儿王朝的皇帝中,很多都是文学家、艺术家,贾汉吉尔也不例外,他是一个画家,还是一位文学家,他写的回忆录也是非常有文采的。
5 大理石之梦
夺得王位
贾汉吉尔去世的时候,沙·贾汉正在德干地区。虽然在他的兄弟中,胡斯劳和巴尔维兹已经去世了,但是他还有一个兄弟沙尔亚尔王子,当时这位王子正在北方,而且受到了其岳母努尔·贾汉皇后的支持,因而在争夺王位时处于有利的地位。
果然,贾汉吉尔一去世,沙尔亚尔王子就立即在努尔·贾汉的帮助下,在拉合尔称帝了。但是沙·贾汉这边也毫不示弱,他这里有妻子穆姆塔兹·马哈勒的父亲阿萨夫汗的得力相助。阿萨夫汗在关键的时候使用了一个很巧妙的计谋,他一方面给沙·贾汉送信,要他马上北上。同时,为了搅乱局面,不让沙尔亚尔称帝成为既成事实,他就把达瓦尔·巴赫什王子推上了王位,这位临时用于搅局的达瓦尔·巴赫什王子就是已故的胡斯劳王子的儿子。阿萨夫汗把这一切安排完之后,又争取到了王朝军事统率伊拉达特汗的支持,这位军事统率站到自己阵营一边之后,阿萨夫汗就率军向拉合尔进攻,并且一举打败了沙尔亚尔的军队。
阿萨夫汗把沙尔亚尔抓住后,就残忍地把他的眼睛弄瞎了,让他永远失去了做皇帝的能力。当沙·贾汉从南印度德干地区匆匆赶到阿格拉后,阿萨夫汗已经基本把事情给处理好了,于是,沙·贾汉就在1628年2月宣布成为皇帝。不久,就把达瓦尔·巴赫什王子送进了监狱,随后又把他释放并送往波斯,这位可怜的人只好在波斯那里,依靠着波斯王给予的养老金度日。
沙·贾汉的阵营中,阿萨夫汗和马哈巴特汗都是非常受信任的大臣,因此,沙·贾汉即位后,他们就被授予了重要的职务。阿萨夫汗被任命为帝国的首相,马哈巴特汗被任命为阿杰米尔的总督。
沙·贾汉即位之后,马上就大显身手,比较容易地平定了两场叛乱。一次是即位的第一年,本德拉地区的酋长比尔·辛格·本德拉的儿子朱恰尔·辛格发动的叛乱,另外一次叛乱是德干地区的前任副王,一个拥有很大权势的名为汗·贾汉·洛迪的阿富汗人在即位的第二年发动的。
对付本德拉人的叛乱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他们很快就被王朝的军队打败了,叛乱队伍被打散后退入了山区。不过王朝的军队在山区的清剿行动却极为费劲,本德拉人就依托山区多变的地形地势与王朝的军队抗衡着,虽然后来终于还是被彻底打败了,但也迫使莫卧儿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比起本德拉人更难对付的是汗·贾汉·洛迪的叛乱,他并不像本德拉人那样势力单薄,为了使自己更强大,更能抗击莫卧儿人,他与艾哈迈德纳加尔的尼扎姆王朝统治者尼扎姆-乌勒-穆勒克结成了联盟,另外还争取到了一些马拉塔族和拉其普特族的支持。他们的努力就是要把莫卧儿王朝在当地的势力清除出去,恢复以前阿富汗人在这里的统治。沙·贾汉也看到了这一点,他决不让汗·贾汉·洛迪在德干地区把独立之火点燃起来,立即派出一支精锐的部队,由他非常信任的将军率领前去镇压叛乱。
已经得到了许多方面支持的汗·贾汉·洛迪信心十足,但是和莫卧儿王朝的军队一交战,他才发现情况与预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所集结起来的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敌人的强大攻击之下,他的亲友阵亡了,他的盟友们背叛了,他本人也被王朝军队追得四处奔逃,在与对方进行了三年的殊死周旋之后,汗·贾汉·洛迪最终还是在卡林贾尔北部地区被消灭了,他和他的家人也一起被处死了。
对葡萄牙人的战争
1579年前后,西方来的葡萄牙人已经在孟加拉站稳了脚,并且很快在胡格利地区建立起巨大的城镇,慢慢地巩固了他们在印度的据点。但是葡萄牙人越来越不满足于开展商业活动,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但向印度商人勒索捐税,使莫卧儿王朝的税收受到重大损失,而且开始干起了贩卖奴隶的事情。他们还诱拐了很多印度教、伊斯兰教儿童,让他们改信基督教。放肆的葡萄牙人后来竟然抓走了皇后穆姆塔兹·马哈勒的两个女奴,这些消息传送到沙·贾汉的王廷后,把这位莫卧儿皇帝深深地激怒了。于是,他任命卡西姆·阿利汗作为孟加拉总督,并责成他负责惩办那些做坏事的葡萄牙人。
卡西姆·阿利汗对葡萄牙人也是非常反感,现在有了皇帝的授权他很高兴,到孟加拉上任之后,他就调集军队,向胡格利的葡萄牙人发动了进攻。1632年6月24日,卡西姆·阿利汗的儿子率领了一支军队把葡萄牙人占据的胡格利给包围了起来。在印度,葡萄牙人没法得到援助,三个月以后胡格利就被印度人给攻下来了。胡格利的葡萄牙人大量地被杀死,被俘获的大批葡萄牙人则作为俘虏被押送到阿格拉。
坎大哈回不来了
印度西北部边境地区对于王朝的稳定是很重要的,而坎大哈在西北地区则是一个中心重镇,如果失去了坎大哈,王朝西北边境地区的状况就不那么稳固了。同时,在波斯人的眼中,坎大哈在经济方面和政治方面的戏份也是很重的。出于这个原因,波斯人和莫卧儿人在坎大哈的所有权上进行了多次的争夺,这个城市也数次易手。
现在坎大哈到了波斯人手里,沙·贾汉就决定攻取坎大哈。首先,他通过谈判,成功地诱使坎大哈的波斯总督阿利·马尔丹汗承诺不再忠于波斯王,并且说服他把坎大哈交给印度人。为了金钱,阿利·马尔丹把坎大哈交给了沙·贾汉,使莫卧儿王朝没动兵马就成功地实现了战略目的。
虽然很巧妙地得到了坎大哈,但莫卧儿人却没有能长久地守住它。1648 午8月,波斯的沙·阿拔斯二世准备在冬季发兵袭取坎大哈,波斯王的想法是因为冬季下雪,将会给莫卧儿从印度调兵增援时造成困难。而莫卧儿的大臣们分析的与正好与波斯王一致,但作出的结论却是相反的,他们给沙·贾汉提出的建议是把反击波斯人的战斗放到冬季过后进行,因为在冬季进攻会有许多不易克服的困难,这些困难不利于波斯人夺取坎大哈也不利于印度人增援坎大哈。
于是,印度人就没作什么准备,而波斯王却克服了隆冬天气带来的缺乏给养等困难,在1648年12月16日向坎大哈发起了攻击。
1649年2月11日,顶不住波斯军队攻势也得不到救援的莫卧儿守军投降了,坎大哈的印度总督道拉特汗献出了这座城市。
沙·贾汉得知坎大哈失去的消息后很懊恼,但他听从了大臣们的建议没有立即发兵,而是待冬季过后,到了5月初的时候,才派奥朗则布王子与王朝首席大臣萨杜拉汗一起指挥收复坎大哈作战。莫卧儿军队出兵虽晚,但军队规模却不小,他们作了充分的准备后,向坎大哈发动了进攻。但是人家波斯军队事先也作好了更充分的部署,早就以逸待劳,加强了坎大哈城的防御和机动反击力量。果然,莫卧儿军队没有攻下坎大哈,王子和首席大臣空手而归了。
沙·贾汉当然知道坎大哈的重要性,所以不肯轻易放弃夺回坎大哈的计划。又经过了三年的充分准备后,1652年,沙·贾汉再次派出了一支配备有重型攻城装备的强大远征军,仍然由奥朗则布和萨杜拉汗二人率领,气势汹汹地杀向坎大哈。而沙·贾汉本人则坐镇喀布尔,安排这场战争的后勤给养事宜。
1652年5月2日,沙·贾汉的军队把坎大哈给团团围住了。他们使用火炮猛轰坎大哈城,希望把波斯人的防御阵地打开一个缺口。但是他们的大炮效能不高,集中火力猛攻也没能打开缺口,而波斯人却可以使用火力更强的炮火向他们反击。见久攻不下,沙·贾汉只好下令放弃攻势,打道回府,这次莫卧儿军队又是一无所获。
1653年,沙·贾汉派出他的大王子达拉·舒科第三次攻取坎大哈。沙·贾汉非常信任达拉·舒科,他还曾授予过达拉·舒科“命运高贵之王”的称号。但达拉·舒科的这次进攻与他弟弟奥朗则布一样倒霉,同样是无功而返。
沙·贾汉在位期间为了收复坎大哈,组织了多次战役,损失了许多士兵的性命,花费了相当于王朝半年的财政收入,却一无所获,还是永远地丢掉了坎大哈。
沙·贾汉的中亚之梦
沙·贾汉也像他的父亲贾汉吉尔和祖父阿克巴一样,对祖先在中亚的老家总是念念不忘,在梦中也想夺回那里的领土。到了沙·贾汉这一代仍然试着继续在中亚的冒险,不过很遗憾还是以失败而告终了。
实际上,动员起一支庞大的军队穿越巍峨的兴都库什山,其困难是相当大的。而且这样风险很大的计划,对于莫卧儿帝国除了故土情怀,还能带来多少收益呢?后世的学者说,沙·贾汉之所以想进攻中亚巴布尔起家之地,是因为“他统治时期的繁荣昌盛以及手下大臣的阿谀馅媚,冲昏了他的头脑”。
1646年,由于奥克苏斯河地区的统治家族内部爆发了冲突,看上去在形势上对于向那里发动军事进攻很有利,沙·贾汉就让穆拉德王子和阿利·马尔丹将军率军,攻占了被包围在兴都库什山与奥克苏斯河之间的把力黑、八答黑商两个地区。位于中亚的这两个地区占领容易,可是要巩固这两个地区就需要克服不少的困难才行。这里的条件可比不上印度舒服,穆拉德王子就是由于厌恶中亚的气候和其他困难,才违背了沙·贾汉的意愿返回印度的,为此他失去了沙·贾汉的信任。
后来,萨杜拉汗被沙·贾汉派到把力黑,萨杜拉汗到达后加强了那里的防御,使局面得以好转。第二年,沙·贾汉又派遣了奥朗则布王子率领另一支军队去把力黑,加强王朝在那里的军事力量。但是,那里的乌兹别克人不愿意生活在莫卧儿人的占领之下,为了自由,他们组织起一场全民抵抗运动,发誓要赶走印度人。
奥朗则布王子没想到当地民众这么不给面子,他只好布置军队,想以强大的武力压服那些反抗者,可是王子的努力没有收到效果,相反他和他的军队却被搞得焦头烂额,被当地人给折腾得疲惫不堪后,不得不撤回印度。
沙·贾汉在中亚的几次战役,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让莫卧儿王朝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在战场上,沙·贾汉在两年之内花费了4000万卢比,却只从被征服地区获得到225万卢比的收入。最后没有占领到一星半点儿的领土,也没有在占领区培养出来一个同盟者。
针对德干诸国的战争
沙·贾汉所指挥的在坎大哈和中亚方面的战役,是一无所获的,但王朝在南方德干地区的攻势还是比较有成效的。沙·贾汉的政策是继续了他的祖辈在南方的扩张征服活动。阿克巴时代,王朝的军队只是征服了坎德什和贝拉尔的一部分,而贾汉吉尔的征服却被艾哈迈德纳加尔给挫败了,比贾普尔和高康达一直也是独立着。沙·贾汉即位之后就着手准备发动对德干地区的征讨,他要让莫卧儿王朝在南印半岛上取得完全的胜利。
南方地区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由于与莫卧儿的南部边界相邻,所以也就经常直接面对着莫卧儿人的武力威胁。在贾汉吉尔时代使艾哈迈德纳加尔免受莫卧儿占领的救星是马利克·阿姆巴尔,但是这位能人已经于1626年去世了,他去世之后这个王国就处在了濒临灭亡的境地。其原因就是王国的苏丹与大臣法特汗发生了纠纷,而这个法特汗就是马利克·阿姆巴尔的儿子。老子是英雄儿子却是混蛋,法特汗没有像他的父亲一样力挽狂澜,而是在莫卧儿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把王国搞得乌烟瘴气。就这样,没有几年的时间沙·贾汉的军队就控制了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
帕伦达属于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是一个非常坚固的要塞,还没有被莫卧儿军队攻下来。1630年,莫卧儿人继续对这里发动进攻。处于国家即将灭亡的情况下,法特汗还在与尼扎姆-乌勒-穆勒克苏丹争执,到后来他干脆出卖了他的国家,私下与莫卧儿将军开展谈判,为了保护自己,他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秘密地除掉了他的主子,然后他把苏丹十岁的儿子胡赛因沙扶上了王位。
1631年,莫卧儿军队进攻道拉塔巴德要塞,身居高位的法特汗继续做他的卧底工作,在莫卧儿人支出了105万卢比的贿赂后,法特汗就非常配合地放弃了这座要塞,让莫卧儿军队轻易地占领了道拉塔巴德。1633年,艾哈迈德纳加尔王国终于全部地并入莫卧儿帝国,那位有名无实的小国王胡赛因沙则被终生囚禁起来。
高康达和比贾普尔是两个什叶派穆斯林国家,为了占领它们,莫卧儿军队分别于1629年和1631年,向它们发动了进攻。1635年,沙·贾汉亲自率领王朝军队,向它们发起更加强大的军事行动。1636年2月2l日,沙·贾汉率领军队进驻道拉塔巴德,为攻击高康达和比贾普尔作最后的动员。
沙·贾汉的攻击还没有开始,高康达的苏丹阿卜杜拉沙就被强大的压力所摧垮,他主动地承认了沙·贾汉的宗主权,并且对沙·贾汉提出的纳贡等要求是一一照办,绝不含糊。
但是比贾普尔的苏丹阿迪勒沙却拒不服从沙·贾汉的命令,他要坚决捍卫自己的权利。那就没商量了,开打吧。于是,莫卧儿人的三支大军从三个方面向比贾普尔发动了进攻。比贾普尔的国力不强,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士兵就一边在主要战场上节节抗击,一边打击莫卧儿军队后勤供应和使用在水井中下毒等办法,但这些手段是无法保卫他们国家的。不久,比贾普尔的苏丹就被迫求和,1636年5月,沙·贾汉同比贾普尔苏丹缔结了和约。在和约中,比贾普尔承认了莫卧儿人的宗主权,苏丹被获准占有他祖传的封地。
就这样,经过从1595年至1636年的战争之后,印度德干地区终于可以安静一些了。沙·贾汉对南方各王国的宗主权就此正式确立之后,就于1636年7 月11日,离开了德干。
沙·贾汉临走时派他的第三个儿子、年方18岁的奥朗则布王子,任德干的副王,也就是王朝在德干的最高统治者。这个德干地区的领土范围可是相当的大,包括了坎德什、贝拉尔、特仑甘纳和道拉塔巴德四个省份,每年可以为王朝上缴5000万卢比的收入。把这样一个重要的区域交给奥朗则布王子,可见沙·贾汉对他的信任程度是很高的。
能干的奥朗则布
这位非常年轻的副王没有让沙·贾汉看走眼,沙·贾汉走后,他就坚持不懈地清除一些零散分布在德干各地的反抗者,镇压了以前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小股敌人。
1637年,他去阿格拉与迪勒拉斯·巴努贝加姆结婚,他的这位妻子也是一位身为莫卧儿王朝重要官员的波斯王族沙·纳瓦兹汗的女儿。当时奥朗则布受到以他的哥哥达拉·舒科为首的敌对派的掣肘,经常被对方搅扰,因此觉得很苦恼。后来,奥朗则布回到阿格拉三个星期之后,就向沙·贾汉辞去德干副王这一职务。辞职的原因实际上就是由于达拉·舒科对他的敌视态度,而沙·贾汉那时在双方发生争执时,又比较偏向于他的哥哥,所以奥朗则布就在愤恨中辞去职务。
不过沙·贾汉还是很喜欢这个王子的,因此奥朗则布在辞去德干副王之后,就在1645年2月被任命为古吉拉特总督。随后他又被沙·贾汉派去远征把力黑、八答黑商和坎大哈,前面已经讲过这些军事行动都失败了。
奥朗则布从坎大哈回到王廷后,又在1553年初被沙·贾汉派驻德干,继续出任德干副王。
回到德干后,奥朗则布发现这里的情况已经与他离开之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德干的行政体系已经完全陷于混乱之中,由于接连更换副王,这些管理者在任期内又不负责,导致德干的财政经常 出现亏空,经营德干这样一个富庶的地区反而还要耗费国库库存来加以弥补。因此,改善德干的财政状况就成了奥朗则布最重要的事情。为此他颁布了一些措施,大大地改善了德干地区的状况,而且还在解决土地问题上颇有成效。
他所以取得了不错的业绩,与一位名叫穆尔希德·库利汗的波斯人有很大关系。穆尔希德·库利汗是一位税收官,他本来是阿利·马尔丹汗的同伴,在奥朗则布第二次出任德干副王后,他也一起来到了德干,担任道拉塔巴德和特仑甘纳的税务官,由于工作出色他后来也兼任起了贝拉尔和坎德什的税务大臣。在穆尔希德·库利的帮助下,奥朗则布在德干的工作取得了非常好的业绩。
奥朗则布整顿了德干的内政之后,就把注意力转向高康达和比贾普尔,这两个富庶的什叶派国家虽然以莫卧儿王朝为宗主国,但却保持了一定的独立状态,而奥朗则布有更大的野心,他想把它们完全解决掉,把这两个国家的全部权利都收归莫卧儿王朝所有。
奥朗则布并不缺乏军事进攻的借口,高康达王国从1636年起就已经是莫卧儿王朝的进贡国了,可是它却经常拖欠应该缴纳的贡款,找个把柄实在是太容易了。更何况高康达王国内部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内奷可为奥朗则布帮忙,这个人叫米尔·朱姆拉。
米尔·朱姆拉原是一位波斯商人,在钻石、宝石生意中发了大财,然后以财谋权,成了高康达王国苏丹的首席大臣。精明的米尔·朱姆拉有了权势以后,就充分利用他的地位,全力为自己捞好处。他首先把王国的权力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让自己成为王国的实际独裁者,然后再把王国的很多土地划为自己的领地。有了地域辽阔的领地之后,他就依靠土地收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他的这支私人军队中兵种齐全,其中炮兵还很强大。虽然他的身分是贵族,可是他却拥有君主的权力、财富和威严。

图注:虽然沙·贾汉更喜欢大王子达拉·舒科,但很有能力的却是奥朗则布王子。
米尔·朱姆拉日渐高涨的权力和财富引起了高康达王国的苏丹的警觉,他觉得对方给他造成了威胁后,就想办法打击他。苏丹首先抓住一个机会逮捕了他的儿子穆罕默德·阿明汗及其家属。这事情让米尔·朱姆拉意识到了危机,为了自保,他就先下手为强,派人暗中与莫卧儿方面进行串通,出卖了苏丹。奥朗则布认识到这个对苏丹心怀不满的家伙对他的进攻战略会有极大的帮助,就在这个事件上设计了一个圈套。
奥朗则布先是从沙·贾汉那里申请下来一道命令,要高康达王国的苏丹立即释放米尔·朱姆拉的儿子及家属。但是这道命令发出去之后,奥朗则布并不给苏丹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立刻向高康达王国宣战。奥朗则布的儿子穆罕默德王子根据奥朗则布的指令,在1556年1月率领大军进攻海得拉巴。在海德拉巴取得了胜利之后,奥朗则布在2月6日的时候,率领部队亲自到达那里,与他的儿子一起在2月7日向高康达都城发起攻击。
奥朗则布的野心就是要完全并吞这个王国,他为了不让他的政敌达拉·舒科王子有机会干预,所以就想速战速决。但是,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还是走露了风声,得知奥朗则布的行动,达拉·舒科马上找到沙·贾汉,在达拉·舒科的影响下沙·贾汉迅速给奥朗则布发去命令,要他立即停止对高康达王国的军事行动。
沙·贾汉的命令奥朗则布不能不服从,就在1656年3月30日的时候,撤除了对高康达王国的攻击命令。但这么庞大的军事攻击行动是不可以没有结果的。经过协商,高康达向莫卧儿王朝偿付了100万卢比的赔款,并且还把兰吉尔县割让给奥朗则布。
奥朗则布虽然得到了这么多的利益还是不想罢手,他就让他的儿子穆罕默德王子与高康达苏丹的女儿结婚,然后奥朗则布强迫苏丹与他签署了一项秘密协定,在协定中苏丹答应由他的新女婿作为他的王国继承人。
虽然有达拉·舒科王子的干预,但是高康达的问题还是基本被奥朗则布给解决掉了。接着,奥朗则布的目光就集中到了比贾普尔王国。1656年11月4 日,这个王国的统治者穆罕默德·阿迪勒沙去世了,他一去世国家就陷入了混乱状态,这就送给了奥朗则布一个实现入侵计划的大好时机。
奥朗则布想要进攻比贾普尔,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强者想要修理弱者时,理由随处都是,奥朗则布这次用的借口是“比贾普尔的新统治者不是已故苏丹的儿子,这个人来历不明”。这显然是一个站不住脚的借口,人家比贾普尔并不是莫卧儿王朝的一部分,对王朝来说那只是一个独立的同盟国,因此莫卧儿皇帝对比贾普尔的王位继承问题是无权加以干涉的。
得到沙·贾汉的授权之后,1657年1月初,奥朗则布就在米尔·朱姆拉的帮助下,带兵攻入比贾普尔。本来奥朗则布手下的军队就很强大,为了能在王朝中反对者进行干预之前,一鼓作气取得成功,他又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因此进攻行动非常顺利,在3月份还没结束时,他的军队就攻陷了比达尔要塞,在8月1日,又攻下了了卡利亚尼要塞。奥朗则布很高兴,他要继续进攻,一举拿下比贾普尔。
看到奥朗则布马上就要吞下比贾普尔,反对者又行动了,并且取得了效果。沙·贾汉在达拉·舒科等人的极力劝说下,又发布了命令,阻止了奥朗则布的进一步军事征服行动,要奥朗则布与比贾普尔的苏丹进行谈判,让比贾普尔也如同高康达一样偿付赔款,并且割让比达尔、卡利亚尼和帕伦达地区。
谈判也可以,奥朗则布就打算把解决高康达问题的做法,在比贾普尔如法炮制。但这个时刻沙·贾汉患病了,由此揭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极为残酷的王位争夺战,这就推迟了奥朗则布实施德干计划的时间。
又是一场王位争夺战
在沙·贾汉时代印度这部大戏的主演就应该是沙·贾汉,但很多戏份却被他的儿子们给抢走了。尤其是沙·贾汉晚年时,他的儿子们之间爆发了可怕的王位争夺战,不仅抢走了本应该属于他的风头,还把他的晚景搞得相当的凄凉。
1657年9月,沙·贾汉病了,他一病这场战争就爆发了,自此,屈辱和病痛就一直伴随着他,直到离开人世。
沙·贾汉一共有四个王子,那时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且都很有实力。达拉·舒科43岁,舒贾41岁,奥朗则布39岁,穆拉德33岁。沙·贾汉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是贾哈纳拉,她是属于达拉·舒科阵营的,另—个是劳什娜拉,她参加了奥朗则布阵营。
这四位兄弟在执政和指挥军事行动方面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支持力量。
大王子达拉·舒科很得沙·贾汉的信任,沙·贾汉也一直想让达拉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他是一个具有学者气质的人,但是由于沙·贾汉对他过分宠爱,就把他安排自己的身边,在一些重大的事情上经常与他交流,在采取决断时,也是非常重视他的意见。因此也就在一定程度上滋长了骄傲的意识,有时竟听不进他人的忠告。
沙·贾汉得病时,二王子舒贾正在孟加拉任总督,他是一个天资聪明而且非常勇敢的军人。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毛病,就是过于贪图安逸,而且粗心大意,不善心计。
最小的王子是时任古吉拉特总督的穆拉德,这个小王子坦率、大方,他身上的问题是喜欢酗酒,这可不是一个领袖人物所具有的品性。
他们之中的第三个兄弟是奥朗则布,这是四人中最能干的一个。他既勤奋过人,又具有非常高超的外交、军事才能。
大王子达拉·舒科虽然受到沙·贾汉的信任,但他的能力却比不上奥朗则布,舒贾和穆拉德也不是机智、老练的奥朗则布的对手。
1657年9月沙·贾汉生病之时,四位王子之中只有大王子达拉·舒科在阿格拉。由于沙·贾汉病得非常严重,三个身在外地的王子一度怀疑沙·贾汉已经去世,怀疑他们的大哥封锁父亲病逝的消息,秘而不宣为自己争取主动权。在这样一个独裁的王朝体制中,皇帝病重当然要引起局势的混乱,王位争夺也就不可避免了。
舒贾王子是个急脾气,他就抢先在孟加拉首府拉杰马哈尔自行称帝了,宣布即位之后,就立即率军向阿格拉进军。
达拉·舒科听到舒贾宣布即位并且还率领军队向阿格拉杀过来的消息,真是又急又气恼。他就命令自己的儿子苏莱曼·舒科,率领一支军队去迎击舒贾,苏莱曼·舒科领兵前进到贝拿勒斯地区,就与他的叔叔相遇了。结果叔叔被侄子给打败了,这位颜面扫地的叔叔只好领着一群败兵退回了孟加拉。
穆拉德王子也不甘心落在别人后面,他也在艾哈迈达巴德自行加冕了,他宣布称帝的时间是1657年12月5日。不过他没有单独行动,而是与奥朗则布在马尔瓦会师一处,结成联盟,共夺天下。
穆拉德和奥朗则布二人还达成了一个瓜分帝国的协议,为了确保二人在成事之后还能遵守协议,他们先以真主和先知的名义举行了宗教仪式。仪式过后,兄弟俩人具体协商了协议的条款,在协议内容上主要确定有两个方面,第一,取胜之后,三分之一的战利品归穆拉德·巴赫什所有,另三分之二的战利品归奥朗则布所有。第二,征服了整个帝国之后,旁遮普、阿富汗、克什米尔和信德地区归穆拉德统领,他有权在那些地方树立国王的标志,也有权力发行钱币,自称为王,其余地区则归奥朗则布所有。
亲兄弟明算账,把利益关系确定下来以后,奥朗则布和穆拉德俩兄弟就率领联军向北进发,直到达尔马特。
刚刚打跑一个,又来了两个,达拉·舒科只好再组织军队继续迎敌。这次他派出去的军队却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一交战就被打得大败。达尔马特之战不仅没有打击奥朗则布,反倒提高了他的威望,增加了他的信心。
得胜的奥朗则布和穆拉德,率领着他们趾高气扬的军队涉水渡过昌巴尔河,一直前进到了阿格拉城以东的萨穆加尔平原。失败之后的大王子达拉·舒科也在1658年的5月底,率领一支再次集结起来的5万人军队向萨穆加尔挺进,迎战他的兄弟们。
达拉·舒科的军队看起来军威强壮,规模庞大,还有勇猛的拉其普特人相助。但军队却是匆匆纠合起来的,各部之间的配合并不协调,也没时间安排统一的训练。
就这样,兄弟三人分成两派,在5月29日发生了一场大战。
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双方军队在各自将领的统率下奋勇冲杀。这场内战的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场对外战争。
达拉·舒科军队中的拉其普特人,在他们年轻领袖拉姆·辛格的率领下,以他们在印度历史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英勇精神,向穆拉德的军队拼死进攻,最后竟然全部阵亡,无一人生还。亲自冲锋陷阵的穆拉德,脸部也受了三处伤。
在战斗中,有一个小环节影响了事件的进程。达拉·舒科所乘坐的战象被对方打成重伤,无法再使用了。他就下了战象,改骑了一匹战马,继续指挥战斗。但是他的士兵由于突然发现主帅所骑乘战象上没有了人,就以为达拉·舒科已经阵亡了,于是许多士兵就在一片混乱中逃离了战场。达拉·舒科身边的士兵慢慢地支持不住了,他只好率军向阿格拉逃去。
这次萨穆加尔之战,实际上就已经决定了沙·贾汉各个儿子的命运,确定了这场王位争夺战的结局。
达拉·舒科失败了,而奥朗则布的信心和野心更强了。这场胜利后不久,奥朗则布就继续向阿格拉进军,他对沙·贾汉的呼吁不予理睬,指挥他的军队向阿格拉的防守军队发起强攻,在6月8日,彻底打败了守城军队,夺取了阿格拉城。
沙·贾汉被奥朗则布赶下了王位,只好忍受着屈辱,被严密监禁起来。对于他的请求,奥朗则布不作任何理睬。最后他只好在宗教中寻求慰藉,在祈祷和反省中度过晚年。还好,他还有一位女儿贾哈纳拉陪伴,就这样直到1666年1月22日,沙·贾汉74岁时去世,才从无边的痛苦中得以解脱。
1658年6月13日,打败了达拉·舒科之后,奥朗则布从阿格拉向德里进发。但是他在马土腊附近的鲁普纳加尔停留了一下,停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对付刚刚还与他一起合作的兄弟穆拉德。因为那时穆拉德已识破了奥朗则布的下一步计划,什么共分天下的协议,穆拉德已经分析到奥朗则布绝不会为了一纸协议就对自己手下留情。奥朗则布看到穆拉德这支小鸟已经受惊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干掉了再说吧。他在战场上并不与穆拉德开战,而是设计了一个小小的手段,就把可怜的穆拉德装进了圈套里。
奥朗则布抓住了穆拉德之后,就马上进入德里,1658年7月2l日,他在德里加冕,成为莫卧儿皇帝。
即位之后,奥朗则布就着手对付达拉·舒科和舒贾两兄弟。在达尔马特和萨穆加尔大战以后,达拉·舒科的失败让舒贾树立起信心,他又觉得自己有了争夺天下的勇气。但是,他刚刚把腰直起来一点,1659年1月5日,奥朗则布就在阿拉哈巴德附近的卡杰瓦地区,把他打得大败。他觉得非常委屈,信心刚刚起来就被奥朗则布一盆冷水浇傻了。
失败的舒贾被奥朗则布指使的米尔·朱姆拉,一路追赶着穿过了西孟加拉逃到达卡,又在1660年5月,从达卡赶到若开。从此他就消失在迷雾之中了,历史上再也没有出现关于舒贾去处的消息。有人说他隐居了,也有人说他和他的家眷被若开人杀死了。
现在与奥朗则布对抗的三兄弟中,只有达拉·舒科还逍遥在外,奥朗则布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在达拉·舒科被打败之际,他的儿子苏莱曼·舒科手下的将士也都走了,大家都不愿意再侍奉着一个没有好运气的人。于是,苏莱曼·舒科只好带着他的妻子、兄弟穆罕默德沙和仅有的17名随从到处逃窜,但后来还是在1660年12月27日被俘了,1662年5月,奥朗则布用毒酒把他这位侄子杀死了。
奥朗则布对于能够威胁到他的任何人都坚决打击,绝不留情,但是对于没有威胁的人,他还是能够讲情意的。达拉·舒科的儿子西皮赫尔·舒科和穆拉德的儿子伊济德·巴赫什,在奥朗则布看来就是乖孩子,因此就被饶了性命,后来做了奥朗则布的姑爷,分别和他的第三个女儿和第五个女儿结了婚。
而达拉·舒科的下场并不比穆拉德和苏莱曼·舒科强。
奥朗则布攻占阿格拉并监禁了他的父亲沙·贾汉之后,达拉·舒科就从德里出逃,跑到了拉合尔。
他在拉合尔作好了迎战奥朗则布追兵的准备,为自己赢得一些喘息的时间。就在达拉·舒科到达拉合尔大约一个月之后,奥朗则布就率军渡过了苏特里杰河,击溃了达拉·舒科苦心筹集起来的军队,把达拉·舒科赶到了木尔坦城。
l657年9月,奥朗则布突然离开这里,返回东部,他要去消灭舒贾和苏莱曼·舒科。这对于达拉·舒科是一个好消息,但奥朗则布留下来的将军们并不愿意放过达拉·舒科,他们还是像狼追赶兔子一样,追赶着达拉·舒科到处奔走。最后,气喘吁吁的达拉·舒科在1659年1月,跑到古吉拉特后才安稳了一些。在古吉拉特他得到了对奥朗则布不满意的当地总督沙·纳瓦兹汗的支持,这才让达拉·舒科恢复了一些力量,于是就想返回德干地区,寻求比贾普尔和高康达两国什叶派穆斯林力量的支持。
但是,善用计谋的奥朗则布不想让他东山再起,就给他送去了一个圈套。拉其普特人贾斯万特·辛格原来是达拉·舒科手下的一位将领,这时已经被奥朗则布收服过去了,贾斯万特·辛格在奥朗则布的安排下,与达拉·舒科联系,说愿意帮助他向阿杰米尔进军。达拉·舒科对这位从前的手下寄予了很大希望,因此就顺利地被奥朗则布引到阿杰米尔。
到了阿杰米尔,他才发现中了计,由于自己处于弱势,无法与兵力上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奥朗则布在开阔战场上对阵。于是达拉·舒科就在阿杰米尔以南的德奥拉伊山口构筑了防御工事,在这里,从1659年4月12日到14日,两军大战了三天。但达拉·舒科还是被打败了,由于逃遁及时得以保住性命。
从此,达拉·舒科又被奥朗则布手下的两位将军贾伊·辛格和巴哈杜尔汗率领的军队,追赶着在拉杰普塔纳和信德等地逃窜。由于在印度实在找不到一处藏身之地了,他就于1659年6月匆忙向西北边境跑去。他计划在波伦山口以东名为达达尔的地方,求得阿富汗酋长吉万汗的帮助。他觉得吉万汗这个人能在危难中拉他一把,因为在数年之前他曾经搭救过吉万汗,使他免于被沙·贾汉处以死刑。
但是,背信弃义的吉万汗出卖了达拉·舒科,把他连同他的两个女儿和儿子西皮赫尔·舒科交给了巴哈杜尔汗将军。1659年8月23日,巴哈杜尔汗把达拉·舒科一行押送到德里,交给了奥朗则布。
1659年8月29日,奥朗则布派士兵押着达拉·舒科一行人在德里城中四处游街,他要民众看一看反抗他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达拉·舒科悲惨的处境引起了市民们的怜悯,那场面被一位名叫贝尼埃的目击者记录了下来:“聚集起来的民众人山人海,到处都能看到人们在哭泣,他们用最使人感伤的语言痛惜达拉·舒科的命运……我从每一个角落都听到了尖锐刺耳而又使人痛苦的喊叫声……男人、妇女和儿童都嚎陶大哭,仿佛他们自己遭到了什么大灾难。”
但是,由于达拉·舒科被骑兵们团团围住,所以任何人也不可能拯救这个不幸的王子。
虽然无法救助达拉·舒科,却可以惩罚背叛他的人,8月30日那一天,爆发了一场针对吉万汗的民众暴乱。但这场暴乱却加速了达拉·舒科的厄运,奥朗则布看到民众对达拉·舒科的情感,就再也不想留他了。
8月30日晚上,达拉·舒科被处死了。
大理石之梦
沙·贾汉执政期间,可以说是莫卧儿统治的黄金时期。这时,莫卧儿帝国达到了鼎盛阶段。在这个时期,印度与西亚之间的贸易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对欧洲的贸易也开始了。这些可以通过沙·贾汉时代建设的许多壮丽、豪华的建筑反映出来,比如宏伟的泰姬陵、阿格拉的珍珠清真寺、勤政殿、枢密殿、大清真寺和著名的孔雀宝座等。
除了奥朗则布,沙·贾汉其他的三个儿子们都是不幸的,沙·贾汉更是不幸,他要在监禁中看着儿子们相互残杀,然后在痛苦和怀念中度过余生。
沙·贾汉是一位忠实的丈夫,他始终都钟爱穆姆塔兹·马哈勒,他们两人是在1612年结婚的,共同享受了大约19年的幸福生活。
在沙·贾汉不幸的日子里,穆姆塔兹作为可以信赖的朋友和谨慎的顾问,为他提供了无可替代的支持。穆姆塔兹·马哈勒是在1631年分娩时去世的,她的去世令沙·贾汉悲痛欲绝,为了怀念她,沙·贾汉修建了著名的泰姬陵。这座陵墓是举世无双的,它位于阿格拉古城,整个陵墓占地17公顷,全部建筑以质地最好的磨光的白色大理石砌成,因此人称“大理石之梦”。
泰姬陵是在1631年开始动工的,其间一共历时22年,汇集了全印度、中东等地的建筑师和工匠才完成这项工程。泰姬陵刚建成不久,奥朗则布就弑兄杀弟夺位成功。沙·贾汗也被奥朗则布囚禁在距离泰姬陵不远的阿格拉堡八角宫之内。
在此后整整8年的时间之中,沙·贾汗每天就只能透过小窗,凄苦地遥望着远处河里浮动着的泰姬陵倒影,怀念着穆姆塔兹·马哈勒,想念着从前的岁月。后来沙·贾汉视力恶化了,就仅能借着一颗宝石的折射,来观看泰姬陵,一直至最终忧郁而死。
总算有幸,沙·贾汗死后被葬于泰姬陵内,就安排在穆姆塔兹·马哈勒的身旁。从此,他们就永远走进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大理石之梦”。
6 奥朗则布的帝国
向东北方向扩张
奥朗则布凭借自己的强大实力获得了王位,他打败了竞争者后曾经两次登基,这是很有意思的,第一次是占领阿格拉以后,他在1658年7月2l日,宣布自己成为莫卧儿王朝皇帝。1659年6月,他的军队在卡杰瓦和德奥拉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之后,他又举行了盛大典礼再度登基,他宣布自己采用的称号是世界的征服者、皇帝和神圣的战士。
如同其他皇帝一样,上任伊始奥朗则布就宣布了减轻民众负担的一些措施,免了许多苛捐杂税。但是奥朗则布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让民众的生活更好些,而是安定王朝内部秩序,以便进一步实施他庞大的扩张计划。
莫卧儿王朝的扩张过程一直没间断过,前后持续两个世纪之久,到了奥朗则布时代扩张进程就更迅速了。
在南方,奥朗则布手下富于进取的将领们,积极地为他们的上司扩展着地盘。
1661年,帕拉茅地区被比哈尔总督达乌德汗率军征服。1661年,孟加拉总督米尔·朱姆拉将军率领他的军队向阿豪马人发动攻击。
这阿豪马人是一个蒙古人种的民族,是从缅甸那边迁徙而来的,开始时他们占领了布拉马普特拉河流域的一些地区。后来,在15、16世纪时,逐渐向西而来,到了17世纪,他们逐渐变得印度化了,信仰了印度教,也接受了印度的习俗。那时,正好莫卧儿军队征服了科奇·哈焦地区,东部边境也伸展到这里,这样,莫卧儿人和阿豪马人之间的冲突就避不开了。
在沙·贾汉时代,阿豪马人与莫卧儿人就已经发生过交战,由于莫卧儿王朝需要兼顾很多地区的冲突,一时不能集中全力对付这个敌人,两者之间的战争就时断时续地纠缠了好久。后来王朝为了能从这里抽身,就在1639年初,与对方缔结了一项和约。和约虽然达成了,但之后双方却都没有把这几张纸当成一回事儿。
1658年,阿豪马人趁着西边帝国的王子们发生王位战争的机会,发兵占领了高哈蒂城,抢走了属于莫卧儿人的140匹战马、40门火炮、200枝火枪和其他一些财物。局势稳定一些之后,莫卧儿王朝就动员军队,惩罚这些侵略者,很多时候都是帝国教训别人,怎么能允许别人抢帝国的东西呢。
1661年11月初,奥朗则布命令米尔·朱姆拉将军率领他手下的12000名骑兵、3万名步兵,从达卡出发攻打阿豪马人。米尔·朱姆拉指挥的这支庞大军队还配备了大炮和大量船只,由于力量对比悬殊,战争一开始,米尔·朱姆拉的队伍就势如破竹,打了不少漂亮战役。一下子就征服了库奇·比哈尔和阿萨姆两个地区。米尔·朱姆拉和他的士兵们,一起在愉快的气氛中,于1662年3月17日抵达阿豪马王国的都城加尔冈。
米尔·朱姆拉一到达加尔冈,就发动了攻城行动。士兵们在米尔·朱姆拉的鼓动下,争先恐后地向阿豪马人的阵地发起冲锋。阿豪马人还是经受不住莫卧儿士兵的攻势,只是稍加抵抗,就溃退了,把他们的首都和财产都交给了莫卧儿王朝的军人们。
打这样的战争真是太舒服了,做这样的战胜者也太容易了,但是好事也不能总是莫卧人的,上天是公平的,不久阿豪马人的好运就来了。
随着雨季的来临,战场的环境越来越有利于阿豪马人。而米尔·朱姆拉所率领的军队却由于气候、给养等问题陷入了被动。
在前一段进程中,阿豪马人并没有被真正地击溃,他们只是暂时被打跑却并没有被打垮。阿豪马人不久就重新集结起反攻力量,开始不停地骚扰莫卧儿军队。更加让米尔·朱姆拉痛苦的是,他的军营里爆发了可怕的瘟疫。这位莫卧儿总督在不利的形势下,只好努力坚持。
好不容易等到雨季过去,米尔·朱姆拉就重新发动攻击。经过长时间的对抗,阿豪马人和莫卧儿人都疲惫了,他们都不想再打下去了,就缔结了一项和约。从战争结果上看,米尔·朱姆拉是取得了胜利。阿豪马人的国王被迫答应向莫卧儿人缴纳贡物,并且还赔偿了非常多的战争赔款。这些赔偿中的一部分当时就要交付给米尔·朱姆拉,其余部分要在此后的一年中分三次交付完毕,每一次要交付三分之一。
莫卧儿军队还占领了原属于阿豪马人的达朗省一半以上的领土,这个省份以盛产大象闻名。
不过,莫卧儿王朝为了这些成果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在战争中莫卧儿人吃的苦头也不少,许多士兵在这片土地上丧失了性命,作为奥朗则布最信赖的高级将领之一的米尔·朱姆拉,也于1663年3月30日在返回达卡的路途中去世了。
米尔·朱姆拉去世之后,奥朗则布就立即派出了一位代理副王,接替米尔·朱姆拉的工作,但是他的工作效果显然不能令皇帝满意。孟加拉对于奥朗则布来说非常重要,他的王朝在很长时期内都非常依赖孟加拉提供的财政支持,所以他一定要在这个地区选派能干的得力总督。
后来阿萨夫汗的儿子,奥朗则布的舅父谢斯塔汗被任命为孟加拉总督。这位新总督在能力上不次于米尔·朱姆拉,他上任后继续米尔·朱姆拉的工作,严惩了葡萄牙海盗,组织军队攻占了海盗们的大本营孟加拉湾的松迪普岛。1666年,他又率军向若开部族进攻,夺取了这个葡萄牙人同盟者的领土,占领了吉大港。
西北边境地区之战
奥朗则布即位以后,为了王朝政治和经济方面的利益,决定在西北边境地区执行进攻的政策。在莫卧儿王朝的西北地区,各个好战的穆斯林部落一直让皇帝放不下心,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愿意接受莫卧儿皇帝的管辖。为了安定西北地区,奥朗则布开始用的是用金钱收买的办法,来争取当地的各个首领。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怎么有用,收了钱的人却不一定听话,还是一样地造反。
l667年初,那里的尤苏夫扎伊人造反了,他们的首领是一位叫巴古的人。他率领尤苏夫扎伊武装渡过印度河,侵入哈扎拉县。另外,还有其他武装势力骚扰白沙瓦西部和阿托克地区。
奥朗则布在这种情况下,改变了在西北地区的策略,他要以进攻来打击当地人不听话的坏习惯。针对尤苏夫扎伊人的起义,他命令当地的驻军,立即采取行动。在王朝军队的镇压下,尤苏夫扎伊人的起义在几个月之内就被消灭了。
但是在1672年,那里的阿弗里迪部族又起事了,他们在酋长阿克马勒汗的带动下武装起来反抗莫卧儿军队。阿克马勒汗还宣布自立为王,并号召所在的帕坦族人组织起来,发动民族战争,全面打击在当地的莫卧儿官员和驻军。
1672年的5月,起义者在当地的阿利清真寺,打败了王朝的军队,赶走了王朝的军队。这场胜利,提高了阿克马勒汗的信心和威望,也吸引了更多的人投入他的阵营,他的队伍越来越强大。
看到阿克马勒汗的势力变得强盛起来,奥朗则布就又匆忙调集军队前往镇压。可这时反抗者的力量已经不能轻易扑灭了,他们已经成气候了。1674 年2月,反抗者成功地袭击了舒贾阿特汗将军率领的帝国军队,舒贾阿特汗本人在战斗中阵亡。
局势的发展让奥朗则布大吃一惊,看来要想恢复帝国在西北方的威慑力,不作认真和艰苦的努力是不行了。于是在1674年的7月初,奥朗则布带领着他的军官和大臣们,亲自到了白沙瓦附近的哈桑阿卜达勒,他要亲自指挥对反叛者的清剿。
奥朗则布在打击各类反叛势力方面是非常有经验的,在做王子时,他就一直做这类事情。
他不想单一地使用武力,而是巧妙地把外交沟通和武力镇压结合起来。还是奥朗则布经验老到,他一出马就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当地许多阿富汗部族都被他的礼物、金钱和官职攻势给收买了,而那些不听话的部族则被他用武力给坚决镇压了。
在奥朗则布的安排下,形势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见到局面已经扭转,他就在1675年12月离开旁遮普,返回德里。他在走之前,对王朝任命的当地总督阿明汗面授机宜。1677年至1679其间,阿明汗就在奥朗则布的安排下,继续巩固了奥朗则布的胜利。
阿明汗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这不仅仅要感谢他的上司奥朗则布,还要感谢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阿利·马尔丹汗的女儿萨希卜吉,这个贤内助给阿明汗出主意,以发放金钱的方式,收买一个部族反对另一个部族。这计策果然很奏效,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使两块骨头相撞把它们砸断的方法”。就这样,当地的起义被陆续镇压下去了,帝国在西北地区的威望又起来了。
莫卧儿军队的西北边境战争以胜利告一段落,但是,这些战争却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帝国的统治基础。由于这次战争中王朝对阿富汗各部族进行了坚决的打击,双方的不信任感和矛盾更强了,因此在随后发生的拉其普特战争中,奥朗则布就没法使用这里的阿富汗人为他冲锋陷阵,而这些阿富汗人却正好适于在拉其普特崎岖、荒瘠地区与对手作战。另一方面,这次西北边境战争中,奥朗则布把所有最强悍的帝国军队,都从德干抽调到西北边境作战,这就缓解了对德干地区马拉塔首领希瓦吉的压力。使得这个马拉塔人在1675年12月以后的一年多时间中,乘奥朗则布在南部印度力量薄弱之机,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横扫了高康达到卡纳塔克的帝国军队,然后回过头来,又从迈索尔、比贾普尔地区一路横扫到赖加尔。
一位虔诚的逊尼派穆斯林
奥朗则布这个人是一位极为虔诚的逊尼派穆斯林,他与他的兄长大王子达拉·舒科不同,他是一位正统的逊尼派,而他的兄长却是一位自由派。
奥朗则布严格实行《古兰经》的规定,他坚决地认为,每一位虔诚的穆斯林都应该“努力走真主的道路”。也就是说要对非穆斯林的国家开展圣战,直到对方都成为伊斯兰国家为止,事实上,奥朗则布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他的宗教态度是极为严谨的,他执政之后,所采取的政策都是为了去实行他自己的正统派思想。
他曾经宣布简化庆祝他的生日和加冕日的宗教仪式,从他登基的第十一年起,他就不再继续实行阳台接见谒见官员和民众的习俗,从前,他的前任皇帝们都要在早晨来到宫廷的阳台上,威严又面露笑意地接受聚集在前面广场上的民众的敬仰。
他还禁止在宫廷里奏乐,并且赶走了以前被邀请到宫廷中的音乐家和歌唱家们。不只在宫廷中,他还要求大臣们也这么做,但最终还是没法把享乐从所有人的灵魂中赶跑,贵族们仍然背着他偷偷地享受。
奥朗则布可不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凡是规定他人的,他自己都要身体力行。为此,他在生活中从来都是按照最高的道德标准执行的,他一生都在谨慎地远离他所认为的一切恶习。因此他的行为深受人们的敬仰,他被同时代的人发自内心地称为“生长于帝王之家的托钵僧”,而穆斯林信徒则尊他为“活圣人”。
“活圣人”为了提高全体国民的道德修养,继续发布着他的法规。他还下达命令,禁止生产、贩卖和在公众场合饮酒;所有的舞女和娼妓们要么选择结婚,要么就离开帝国;不准唱诲淫的歌曲,禁止在某些宗教节日游行。他还发布法令,从1679年开始对“异教徒”重新征收人头税。
他是帝国的皇帝,在莫卧儿王朝的统治范围内,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因此他的这些新法规就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这些影响中非常显著的一点就是给帝国政府增加了更多难以解决的困难。
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否认,奥朗则布对他的宗教信仰是绝对诚心诚意的。但是他的虔诚却让他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在他的帝国中,生活着的居民并不是完全一样的,自古到今,大家都有着各种不同的宗教传统。你想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那就一定需要同情心和宽容心,你绝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千篇一律地跟着你而抛弃自己的信仰。
聪明的奥朗则布糊涂地把国家利益与他本人的宗教信仰等同起来,把与他的宗教信仰不同的人都给得罪了。他的政策在许多臣民中引起了不满,这也成为莫卧儿帝国衰落和崩溃的原因之一,换句话说,这位政治强人损坏了他的祖先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帝国根基。
贾特人、本德拉人和萨特纳姆人的反抗
后来,莫卧儿王朝各地发生的反抗活动就多了起来。在马土腊地区,贾特人进行了反对奥朗则布的暴动,起因是他们认为,当地的王朝军事长官阿卜杜勒·纳比的统治太残酷,这种压迫让他们再也无法忍受了。1669年,贾特农民们在他们的领袖戈克拉领导下起义了。起义的民众杀死了阿卜杜勒·纳比,由于没有了首脑马土腊地区就陷入到了混乱之中,这种混乱状态长达一年之久,直到奥朗则布派出的新任长官哈桑·阿利汗到来。哈桑·阿利汗来了,他还带来了一支强大的帝国军队。
哈桑·阿利汗带着奥朗则布给予的任务,命令军队向起义的民众发动攻击,直到把起义镇压下去为止。最后起义领袖戈克拉被处死了,他的家族成员们则被强迫改宗伊斯兰教,如果不信仰伊斯兰教那就只有去死。这可真够残酷的,但即使这样也没有压服贾特人。1685年,他们在罗阇拉姆的领导下又起义了,再次向帝国军队发起进攻,这些反抗者把平日里积累起来的怒火都发泄在莫卧儿王朝官员的身上,还在1688年劫掠了位于锡坎达拉的阿克巴陵,在多年之后奥朗则布竟然无法让他的祖先安静地休息。
震怒的奥朗则布立即加派军队,向叛乱者进行反击,在战斗中罗阇拉姆战败被杀了。在1691年,贾特人的反抗堡垒也被帝国军队攻陷了。但是,贾特人不久就又找到了一个更加强硬的领袖朱拉曼。朱拉曼把被打散的贾特人再次结合成为强大的军事力量,把武装抵抗持续下去。
对奥朗则布的另一个武装反抗力量,是本德拉的王公查特拉萨尔率领的。在奥朗则布刚刚登基时,查特拉萨尔的父亲查姆帕特·拉伊就曾经率领他的武装进行反抗,但在奥朗则布的打击下兵败自杀。后来查特拉萨尔在德干地区,看到了那里希瓦吉领导的反抗活动,他就在1671年,利用本德尔汗德和马尔瓦地区印度教民众的不满情绪,组织了起义武装,他宣称维护民众们的宗教信仰和本德拉人的自由。查特拉萨尔在战斗中几次战胜了莫卧儿军队,并且成功地在马尔瓦东部创建了自己的国家,他的国家把潘纳作为首都。
萨特纳姆人的反抗是1672年3月爆发的,萨特纳姆人本是印度教中一个与世无争的宗派,他们的中心在纳尔诺尔和梅瓦特地区。他们的自律性很强,由于十分在意自己的名声,他们只准许通过合法的职业获得财富。这些老实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萨特纳姆人起义的直接原因,就是一个莫卧儿军队的步兵杀害了他们的居民。老实人被逼急了也会造反,他们就起兵打跑了莫卧儿军人,占领了纳尔诺尔。
作为皇帝,奥朗则布也被帝国各处的造反给逼急了。当他得知纳尔诺尔的形势也变得严重时,就命令他最信任的将领,率领军队马上前往镇压。在奥朗则布的严格命令下,一支帝国大军立即出发了,到达之后,就对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萨特纳姆农民进行疯狂的进攻,很轻易地就击败了起义者。在清剿中,能够逃脱的人很少,甚至可以说,经过残酷的镇压,在那块土地上再也没有萨特纳姆人了。
阿克巴王子与拉其普特人
贾特人、本德拉人和萨特纳姆人的反抗规模并不算大,因为大的还在后面,而且更难对付。
奥朗则布没有认识到,以前曾经对莫卧儿帝国的发展进程产生过巨大影响的拉其普特人,现在仍然可以在印度呼风唤雨。因此他在决定对拉其普特人开战之时,考虑得并不周全。
征服马尔瓦尔,这是奥朗则布考虑很久的一个想法。马尔瓦尔是控制从德里通往西部地区和港口的交通要地,因此在战略上占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此外,这个军事上比较强大的土邦,其首领就是从前达拉·舒科王子的部下贾斯万特·辛格将军。奥朗则布怀疑贾斯万特·辛格会在某一个时候,站出来反对他。
现在,奥朗则布有了解决马尔瓦尔的好机会,贾斯万特·辛格于1678年12月10日,在贾姆鲁德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他马上就想到实施彻底占领马尔瓦尔的计划。他就指派官员到马尔瓦尔去出任行政长官,把那里直接置于中央王朝的统治下。
当时马尔瓦尔的拉其普特拉托尔部族,由于首领的去世而陷于一片混乱中。1679年5月,纳戈尔的酋长、贾斯万特的侄孙因陀罗·辛格·拉托尔,想借此时机当上马尔瓦尔的首领,他就向奥朗则布上缴了360万卢比的“继承费”,收到钱之后奥朗则布就承认了对方的首领地位。但是,却在他的周围安排了好多莫卧儿官员,把他变成了一个挂名的统治者,实际权力还是操纵在奥朗则布的手中。
马尔瓦尔任何一个拉其普特人都不满意这个结果,他们不想要一个莫卧儿人操纵的傀儡作为自己的首领,就向德里提出了一个要求,请准许贾斯万特的遗腹子,1679年2月在拉合尔出生的阿吉特·辛格为已故首领的继承人。
拉其普特人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奥朗则布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但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阿吉特必须得改宗信仰穆斯林。这个要求严重地伤害了拉其普特人的感情,他们发誓绝不接受这条件,并且在部族中找到了一个新的首领,带领着大家一起抗争。这个人名为杜尔加达斯,他是贾斯万特手下将领阿斯卡兰的儿子。
杜尔加达斯非常忠于拉其普特人的事业,被看做是部族历史上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
奥朗则布听说拉其普特人不接受他的要求,就决定抓住贾斯万特的儿子阿吉特。他派去捉拿的官兵与护卫孩子的拉其普特人发生了冲突,在一片混乱之中,杜尔加达斯带着阿吉特骑马逃走,莫卧儿军队则在后面紧紧追赶,他们不想放过这个将来可能成为王朝对手的孩子。杜尔加达斯跑了不远,就被追兵赶上了,情况十分危急。好在一位拉其普特将军兰乔尔达斯·焦达率领的一小队士兵及时赶来,阻挡住追兵,因此杜尔加达斯得以把阿吉特带回乔德普尔。
虽然阿吉特被救走了,但奥朗则布判断拉其普特人那里还是处于混乱之中,仍然是彻底消灭对手的好时候。他就马上从各省征召来大量的部队,分别交给穆阿扎姆、阿扎姆和阿克巴这三个王子指挥。然后,他又在1679年8月,亲自指挥攻占了乔德普尔。
莫卧儿军队的大规模行动虽然打击了马尔瓦尔的反抗者,但也极大地引起了梅瓦尔地区西索迪阿人的不安,他们与危急中的马尔瓦尔地区拉托尔人都属于拉其普特家庭,梅瓦尔的拉那·拉杰·辛格还是马尔瓦尔阿吉特·辛格的亲戚。事实摆在那里,如果马尔瓦尔被莫卧儿人兼并了,梅瓦尔就有可能被莫卧儿人顺藤摸瓜,一同征服。就这样,拉托尔人与西索迪阿人共同抗击奥朗则布的联盟建立起来了。
对于二者的联合,奥朗则布并不害怕,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他立即发兵攻入梅瓦尔。
梅瓦尔的统率拉那并不惧怕莫卧儿军队,但他并不想和具有优势兵力的敌人直接面对面较量,他想保存力量待机而动,因此就放弃了梅瓦尔,带着他的部族退入了深山。轻而易举地占领了梅瓦尔,这本来就是奥朗则布意料之中的事,完成了战事之后,他就离开这里到阿杰米尔去了,临走时安排阿克巴王子率领他的军队留在奇托尔。
奥朗则布走后,拉其普特人就又回来了,他们还是不愿意与帝国军队正面较量,而是利用游击战来消耗敌人,不停地袭击莫卧儿人的外围部队,以致强大的帝国军队虽然人数多,装备好,却陷于被动之中,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将领都以种种借口放弃承担军队的指挥权。
看来,平时趾高气扬的帝国将军们是真的害怕了,他们被神出鬼没的拉其普特人给打得没了脾气。在胜利的鼓励下,拉其普特人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大,1680年5月,他们突然集中兵力,袭击了阿克巴王子所统率的莫卧儿军队,不仅进一步打击了阿克巴王子的信心,还抢走了军队的大部分给养。奥朗则布对这次失利非常不满,一支虎狼之师竟然给欺负成这样,他认为阿克巴王子要对这次失败负主要的责任,于是把奇托尔地区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阿扎姆王子,把阿克巴王子派往马尔瓦尔地区。
对于奥朗则布的处理,阿克巴王子感到很懊恼,加上从前就对奥朗则布不满,他就动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他的想法是与拉其普特人结成联盟对付奥朗则布,夺取王位,然后按他自己的想法来治理这个国家。
阿克巴王子是在与拉其普特人打仗期间,认识到了对手的长处,他非常佩服拉其普特人的毅力和勇气。在与拉其普特酋长们接触之后,他更加喜欢这些人,并且愿意把对方当成共命运的伙伴。拉其普特人也开诚布公,指出了奥朗则布所推行的政策实际是破坏了莫卧儿帝国的稳定,他们希望把阿克巴王子扶上德里的宝座,并承诺用拉其普特人之中最强大的两个部族西索边阿人和拉托尔人的全部力量来支持阿克巴王子的计划。
阿克巴王子和拉其普特人都是出于真心,都想把奥朗则布拉下马。于是就兵合一处,在l681年1月15日,组织起一支大约7万人的部队,由阿克巴王子率领直接杀到阿杰米尔。这样一来奥朗则布的处境就十分危急了,因为忠于他的军队都驻扎在奇托尔和拉杰萨穆雷拉湖地区。如果阿克巴王子能够利用这个时机,迅速进攻,就很有可能抓住奥朗则布。但是上天没有把好运交给他,就在他按部就班地进行战斗部署时,奥朗则布已经作好了准备。
奥朗则布毕竟比阿克巴王子老辣,他对自己调教出来的儿子是非常了解的。他首先写了一封名义上是给阿克巴王子的信,然后没法使这封信落到拉其普特人的手中。对了,奥朗则布是在使用离间计,他用这样的方法,成功地使拉其普特人认为阿克巴这位莫卧儿王子正在欺骗他们。
奥朗则布成功了,拉其普特首领们怀疑阿克巴背信弃义,就抛弃了他,率领自己的军队迅速离开了战场,而阿克巴王子得知情况后,已经无法控制局势。他的父亲不只是写了一封离间信,还对他手下的将军们做了工作,使他们不再跟随阿克巴王子造反。老辣的奥朗则布运筹帷幄,化解了阿克巴王子的进攻,失势的王子就只好跟着拉其普特人一同逃脱了。
还好,不久后拉其普特人就发现了骗局,杜尔加达斯相信王子是无辜的,并没有欺骗他们。因此就继续与阿克巴王子站到一起,即便王子已经失败也不放弃支持他。
为了不使王子遭到奥朗则布的报复,杜尔加达斯就把他护送到马拉塔国王沙姆布吉那里。但是马拉塔人已经没有了希瓦吉那样的领袖,希瓦吉的继承者目光短浅,不能为阿克巴提供任何真正的帮助,阿克巴王子想要建立“印度教徒和穆斯林友好共处国家”的梦想,在这里也找不到有力的支持。大约在六年之后,这个失意的王子就到波斯流亡去了,1704年,他在波斯去世。
阿克巴王子组织的叛乱虽然没有成功,但却给梅瓦尔等地的拉其普特人很大的帮助,给奥朗则布带来的麻烦也是相当的大,他需要花费好多精力去消除后果,受此影响,对拉其普特人的战争也不可能像先前预期的那样顺利。
在这样的情况下,奥朗则布与拉其普特人在1681年6月缔结了一项和约,然后就撤出了梅瓦尔。但是,马尔瓦尔的战争并没有停息,在那里的首领杜尔加达斯的领导下,拉托尔部族不断用游击战来骚扰帝国的前沿军队,打击帝国行政官员,以致帝国的官员们为了求得安宁,竟然向拉其普特人缴税。马尔瓦尔的战争历时非常长,一直拖到奥朗则布去世以后,王位继承人巴哈杜尔沙一世在1709年正式承认阿吉特·辛格为马尔瓦尔的首领为止。
奥朗则布发动了拉其普特战争,目的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个地区的反抗力量,让帝国更加稳定。但这场战争所取得的结果,对他来说却是灾难性的。他的帝国在这块土地上,牺牲掉了数千士兵的生命,支出了巨额的财富,并没有获得什么持久的稳定。自此,拉其普特人的敌意更强了。
再战德干
奥朗则布在他执政的前半个时期,把精力主要放到了北方。帝国在南部印度德干地区的事务都交给了他任命的副王处理。
南方原来的苏丹国遭受了打击之后,一直也没有完全恢复元气,而那个地方的马拉塔人,则趁着这些苏丹国势力衰败的时机兴盛起来了。马拉塔人的兴起对莫卧儿王朝造成挑战,比原来那些苏丹国还要强大,他们的活动让德干地区的形势更加复杂了。马拉塔人越来越强,威胁也越来越大,帝国派驻的副王们,多次对这些敌对者用兵,都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1680年,马拉塔人的领袖希瓦吉去世了,奥朗则布想这回可以舒一口气了,可是德干局势并没有得到根本好转。阿克巴王子逃到马拉塔国王沙姆布吉那里后,形势就更乱了。奥朗则布把儿子阿克巴称为“印度的捣乱者”,把沙姆布吉称为“恶魔般的父亲的恶魔的儿子”。
在德干形势恶化,敌对者变多变强的情况下,奥朗则布决定要亲自到那里,去制止住这种对王朝产生的威胁。于是匆忙与梅瓦尔的拉其普特人议和之后,1681年9月8日,他就离开了阿杰米尔,带着他的手下将领、大臣们,统率大军去了德干。
他心里很急,想马上到达南部,把那里的问题解决掉。1681年11月23日,大军到达了布尔汉普尔。1682年4月1日,到达了艾哈迈德纳加尔。他心里充满着希望,但是他不知道命运也正想把他拖往南方,到那里去为他自己和他的帝国修建坟墓。
奥朗则布到达德干地区之后,在前四年中,主要的想法就是逮捕阿克巴王子,同时解决马拉塔人的威胁。但是阿克巴王子始终没有被抓住,而马拉塔人的不少城镇虽然被王朝军队攻克了,但是这个坚强不屈的部族,却怎么也无法被彻底镇压下去。
在对马拉塔人的战役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效果之后,奥朗则布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各个处于衰落中的苏丹国上。
这时的比贾普尔由于内部的混乱和马拉塔部族的兴盛而受到了削弱,他们再也没有力量与奥朗则布对抗了,莫卧儿军队对比贾普尔发起的最后一次攻击,是从1685年4月11日开始的。
到了1686年7月,奥朗则布亲自到前线去督战,被围攻的比贾普尔守军英勇地抵抗着,但是长期的围攻使得他们给养缺乏、筋疲力竭,最后不得已于l686年9月停止了抵抗,比贾普尔阿迪勒·沙希王朝的最后一个国王锡坎达尔向奥朗则布投降,就这样,尤苏夫·阿迪勒沙一手建立的王朝再也不存在了。
莫卧儿军队一开进入比贾普尔,就把怒火发泄在所有可以毁坏的建筑上,把锡坎达尔宫殿里所有优美的壁画和物品全都破坏掉,比贾普尔不仅完全丧失了独立,而且还被变成了一座荒城。
解决了比贾普尔,下一个挨刀的就轮到了高康达的库特卜·沙希王国了。
1687年2月初,奥朗则布亲自率军光临高康达,在开始的几天之内,莫卧儿军队风卷残云一样扫清了外围的高康达守卫军队,然后就包围了高康达城堡。
由于高康达国王看到了奥朗则布此前的行动,就事先作了一定的准备。他们在这个城堡中贮藏了非常充足的粮食和武器、弹药,想据此与莫卧儿军队长期抗衡,等待时机变化。
就这样,一直围攻着的高康达部队坚持了长达八个月,他们用自己的勇气来考验着奥朗则布的信心。奥朗则布驱使着他的将领们,用尽了一切可以想得到的办法。但是挖掘的坑道被破坏掉了,用火炮无法轰开城墙,用云梯也无法攀登上城头。就这样,两方就在城里城外展开了攻守大战,相互消耗着。高康达的军队和莫卧儿的军队,每天同样都在承受着饥饿、瘟疫和伤亡。但是,奥朗则布仍然坚持着围攻,不断地从王朝各地调集增援部队。
在长期不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奥朗则布忽然想起了阿克巴当年攻击阿西尔加尔时,利用“金子做的钥匙”的故事。于是他就改变了策略,果然攻下了高康达。
当时有一个名叫阿卜杜拉·帕尼的阿富汗军人,受雇于高康达苏丹阿布勒·哈桑。奥朗则布通过关系联系到了他,用金钱和官职把他收买了。阿卜杜拉·帕尼在守军松懈的时候突然打开了城堡的正门,于是,莫卧儿军队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这个坚实的堡垒,突破了高康达军人的防卫。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阿卜杜拉·帕尼一样见利忘义,他们在危急的时候仍然坚持抵抗。有一位极为忠实的高康达贵族阿卜杜尔·拉扎克·拉里,就非常轻蔑地拒绝了奥朗则布的诱惑,反而率领他的军队与莫卧儿人战斗,一直到受重伤倒下为止。奥朗则布特别喜欢这样的勇士,他发布命令,不要杀掉这个人,并且还指派医生精心治疗,在恢复健康之后,奥朗则布授予他一个高级的职位。
而高康达的苏丹阿布勒·哈桑被抓住之后,被奥朗则布送到道拉塔巴德城堡,在那里度过他的晚年。
就这样,高康达被莫卧儿王朝吞并了,那一年是1687年9月。
奥朗则布在印度南方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这是他的先辈所没有做到的。
后来的学者对奥朗则布的德干攻势看法不一,有人认为他消灭了南方各个苏丹国是一种失策,这样一来就为马拉塔人解除了来自苏丹国的压力,而莫卧儿王朝本来是可以利用苏丹国来制约马拉塔人的。另外还有学者持相反观点,他们说,德干地区各苏丹国是不会忘记莫卧儿皇帝的目标的,谁都可以看得出帝国的最终目标是要消灭他们,由于马拉塔人已经成为一个更强的国家,衰败的苏丹国是没有办法阻挡他们的。
不管别的,奥朗则布在德干已经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吞并了那些衰微的苏丹国,现在他要集中全力打击马拉塔人了。
获得大胜之后的莫卧儿军队势头很强,在奥朗则布的率领下,击溃了阻挡他们的马拉塔军队,攻占了都城赖加。马拉塔人的国王沙姆布吉也被抓住了,并于1589年3月11日被处决。在此后的几年里,奥朗则布继续向南扩大领土,乘胜征服那些还没有完全服从的各个部族。
到1690年,经过了一系列征讨之后,奥朗则布的事业发展到了顶点。他几乎把整个印度都收入囊中,从喀布尔到吉大港,从克什米尔到高韦里河,都是他的土地。
不过,在得到了一切的同时,也可以说他正在把一切丢光。这时他的帝国已经扩张得太大了,但他对于征讨来的领土却无法全部实行有效的管理,那些在名义上服从并缴纳贡品的各个部族,虽然被打败了,但却没有被彻底征服。所以说奥朗则布走到最高处之时也是他走下坡路的开始,对于他本人和他的帝国来说,都是如此。
在年事已高的老皇帝奥朗则布率军远征德干之时,印度各地的官员和地方军事首脑们的工作逐渐松弛下来,散落在各地的部族酋长们则不顾地方行政当局的命令,返回我行我素的状态中,这个帝国实际是处于一片混乱中。特别是在阿格拉地区,那里的骚乱长期也没有停息下来。
在德干发动的无休止的战争耗尽了奥朗则布的国库,他的政府已经拿不出多少钱来给士兵们发军饷,因欠薪和给养供应不上而挨饿的士兵时常发动兵变。在奥朗则布执政的最后几年里,孟加拉总督迪万·穆尔希德·库利汗定期缴上来的税收,几乎是对帝国行政和军事活动的唯一支持。可怜的老皇帝,总是非常渴望地眺望着孟加拉,盼望着这笔税收的到来。
奥朗则布带走了一个时代
就这样,随着无情岁月的慢慢流逝,奥朗则布眼前的帝国同他本人一样,都在慢慢老去。他已经是筋疲力竭了,但还得要为帝国的前途而担忧。
他的内心充满了苦恼,其原因还是在于他的那些难以管束的儿子们。他不想儿子也像自己那样,向兄弟们举起屠刀,他就和儿子们商量,以瓜分的办法来继承他的产业。不过他这个建议没有得到理睬,因此他就更加忧心,他给儿子阿扎姆写信说:“我孤零零地来到人间,也将孤零零地离开人间。我对国家、对人民都没有做好工作,前途也没有希望。”他又写信给另一个儿子卡姆·巴赫什:“我把我的缺点所造成的负担带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的船已经下水了。”这些信中的内容情真意切,充满了悲凉的情调。
1707年3月3日的早晨,这位89岁的老皇帝口中念叨着穆斯林的祷告,在艾哈迈德纳加尔逝世了。他的遗体被送到了道拉塔巴德,埋葬在一位著名的穆斯林圣徒的陵园里。
奥朗则布在他50年间的统治时期里,第一阶段是从1658年到1681年。这期间,印度北方是他关注的重点,他的一切政务和军事都围绕这里展开,而南方则被看成是边远的、可以忽视的地区。但是在下一个阶段就正好倒转了过来,他的重心从北印度转移到德干,1681年奥朗则布就带着他的大臣和军队到了德干,这样一来北方就陷入到了混乱状态中。
想要给奥朗则布的一生写一个评语,确实是一件为难的事,我们不能只是考虑到他的错误而忘记他的一些过人品质。也不能把为夺取王位而发生的社会动荡责任都推给他,否则就太不公道了。在一个独裁体系之中,那场王位争夺战总是要发生的,奥朗则布的兄弟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和解和放奥朗则布在生活上是相当简朴的,出于对宗教虔诚而严肃的信仰,他从不沉迷于任何禁忌的食物、饮料和衣着。这个虔诚的穆斯林从来都小心谨慎地遵守着《古兰经》的戒律,有一次在把力黑地区的征讨期间,虽然战斗就发生在他的周围,可是他还是按时跪下去做祈祷。
奥朗则布尽管在军事、政务和宗教方面充满热忱,可是作为全印度的统治者,他却没有认识到,次大陆上的任何一个王朝的兴盛,都离不开宽容的宗教政策。
奥朗则布的记忆力惊人,每天的睡眠极少,他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政务上了。有一位意大利医生名叫杰梅利·卡雷里,他在奥朗则布执政期间曾到访过印度,并且在1695年的时候,见到过77岁的奥朗则布,他记录到:“看到他不戴眼镜,亲手审批申诉书,而从他愉快而微笑的面容上看得出来他似乎极其喜欢这件工作时,令人感到不胜钦佩。”
莫卧儿王朝即将衰落了,这种衰败的征兆在奥朗则布离开人世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他的继承者们没有奥朗则布那样的能力,也没有奥朗则布的运气,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加速这个王朝的衰落过程。
7 落日余晖
穆阿扎姆的胜利
奥朗则布的去世同时也是莫卧儿帝国解体的信号,他在生前曾担心死后王子们之间会发生内战。为了防止担心成为现实,奥朗则布留下了一份遗嘱,在遗嘱中告诉他的三个儿子穆阿扎姆、穆罕默德·阿扎姆和穆罕默德·卡姆·巴赫什,要和平地平分帝国领土和权力,不要再发生战争了。
可是奥朗则布的遗嘱没有起到作用,他一去世,三个王子如同50年前的他一样。为了夺取王位而残杀在一起。当时穆阿扎姆是喀布尔的总督,阿扎姆是古吉拉特的总督,穆罕默德·卡姆·巴赫什是比贾普尔的总督。穆阿扎姆向阿扎姆提出建议,要求按父亲的遗嘱来瓜分帝国,但他的建议没有得到采纳,于是双方就打成一团。1707年6月,两个人各自率领军队,在阿格拉附近展开了一场大会战,战争结果是阿扎姆战败阵亡。取胜之后的穆阿扎姆立即向卡姆·巴赫什发动进攻,海德拉巴附近的一场战斗中,穆阿扎姆又打败了对手。1708年初,卡姆·巴赫什因伤致死。
把兄弟都消灭之后,穆阿扎姆就登上了王位,他的称号是巴哈杜尔沙。可是他的年纪太大了,没过几年,就于1712年2月27日去世了。
此后,莫卧儿王朝就进入了晚期,就像一只破旧的船在风雨中摇摆。
王朝中分属于各个不同帮派的贵族们明争暗斗,争夺对皇帝的控制权。各派相互打击的结果,就是接连不断地更换皇帝。从1707年到1837年之间,竟然更换了14个皇帝。在1719年,就四易帝位,换皇帝就如同换件衣服一样省事。这14个皇帝中被杀、被废、被弄瞎眼的就有4个。这些不同派别的贵族在斗争中有时还利用王朝之外的势力,拉拢过来壮大自己派别的力量。莫卧儿王朝后期的各个皇帝大多是被用来作为傀儡而立起来的,因此也就多为懦弱无能或是沉溺酒色之人,即使其中有个别想自强自立的,也被废黜掉了。莫卧儿朝廷的空壳能够被残留下来很久,并不是因为它的生命力还很强,而是因为它还有作为傀儡的价值。
莫卧儿中央王权也逐渐缩小,各个地方诸侯纷纷独立。拉其普特、贾特、锡克等部族先后起义,马拉塔人的势力迅速扩张,他们的军队攻占了马尔瓦、古吉拉持、拉贾斯坦等地,大有取代莫卧儿人之势。后来,波斯的纳迪尔沙和阿富汗的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多次率军入侵印度,给没落中的莫卧儿帝国以致命的打击,从此这个帝国就在历史上渐渐淡出了。
纳迪尔沙的入侵
巴布尔和阿克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不肖子孙们会如此腐败无能,而且正是他们的无能葬送了先辈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就像当年巴布尔进入印度一样,现在的波斯人也从西北方向,在他们的首领纳迪尔沙的率领下,向广阔的印度大地进军了。
当初在1722年,波斯曾一度被阿富汗人打败。1727年,在波斯人发动的对阿富汗人的收复领土战争时,纳迪尔沙参加了波斯国王沙·塔赫马斯普的军队。复国成功后,纳迪尔沙成了波斯的实际统治者,并且在1732年把沙·塔赫马斯普废掉,成为波斯真正的统治者。
1738年,纳迪尔沙开始调集军队,向印度进军,他所选用的借口是莫卧儿人虐待了他的使者。
由于莫卧儿王朝没有力量顾及西北边境的防御,1739年,纳迪尔沙就轻易地占领了加兹尼、喀布尔和拉合尔地区。喀布尔和旁遮普的莫卧儿总督纳西尔汗和扎卡里亚汗率军进行了抵抗,但是他们所作的微弱努力在纳迪尔沙面前没起到多少用处,而德里的中央政权为了争权夺利,根本无暇理睬他们的求援。
只有当波斯的军队已经攻击到德里附近时,莫卧儿王朝的君臣们才匆忙组织起军队,去阻挡波斯人的进攻。但是,他们在1739年2月被波斯人给击溃了,战败的莫卧儿皇帝只好任由纳迪尔沙摆布。
得胜的纳迪尔沙带领波斯军队,裹胁着受辱的印度君臣一起进入了德里。
进城之后,在听说一些波斯士兵被杀死的消息后,纳迪尔沙就狂怒起来,他发布命令,对没有逃走的德里市民进行大屠杀,这场大屠杀从早上八时一直到下午三时。房子被洗劫一空,所有男人一律被杀死,所有妇女都被拉走当奴隶。
根据波斯人估算,他们在德里勒索到了15000万卢比的现金和大量的珠宝,还带走了300头象、1万匹马和同样数目的骆驼。这还不算完,波斯人的入侵不仅给印度的民生造成沉重打击,信德、喀布尔和旁遮普等地区也割让给了波斯人。
经过这次打击,莫卧儿人仅有的一点威严也失掉了,它的衰落也就顺理成章了。纳迪尔沙的入侵使莫卧儿王朝耗尽了一切,它再也没法弥补了,因为自身的造血功能已经消失了。
第三次帕尼帕特之战
1747年,纳迪尔沙被暗杀之后,他手下的一个名叫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的军官崛起了,并且成功地成为阿富汗的统治者。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自称为杜尔-伊-杜兰,也就是“珍珠中的珍珠”的意思,因此他的部族此后就被称做是杜兰人。
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曾经随纳迪尔沙到过印度,在那里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亲眼看到了这个帝国的衰弱、皇帝的愚笨。因此他就在国内政权稳定之后,从1748年到1767年间发动了数次对印度的入侵,企图在莫卧儿王朝的废墟上再度建立霸权。
在攻克了坎大哈、喀布尔和白沙瓦地区之后,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就在1748年的1月份,率领了他的12000名士兵第一次侵入印度。不过这一次他交了学费,在曼普尔之战中被莫卧儿的王子艾哈迈德沙给打败了。
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是在1750年第二次入侵印度的,他首先攻击了旁遮普。由于得不到德里方面的支援,旁遮普总督没怎么抵抗就屈服了。
在1751年12月,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第三次入侵印度。这次他征服了克什米尔,并且用武力强迫莫卧儿王朝把东至锡尔欣德的地区都割让给了他。被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咬了一口之后,莫卧儿帝国版图又变小了。
后来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又率军对印度发动了第四次和第五次入侵,在第五次入侵印度时还发生了著名的第三次帕尼帕特之战。
1758年4月,马拉塔人的领袖拉古纳特·拉奥,指挥他的一支大军入侵旁遮普地区,占领了拉合尔,把当地的阿富汗军队驱逐走了。六个月后,当马拉塔人退出旁遮普时,就把阿迪纳·贝格汗将军留在那里做当地的总督。为了报复,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在1759年10月再度征服旁遮普。期间,阿富汗人与马拉塔人为了争夺在印度的霸权。于1761年l月14日,在帕尼帕特战场进行了一场大较量。
1760年11月1日,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率军到达了帕尼帕特附近,与马拉塔人就在这个曾经进行过多次决定性战役的历史著名战场上相遇了。
当时阿富汗军队的总兵力有6万人,其中23000名骑兵和7000名步兵是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自己的兵马,另外7000名骑兵和23000名步兵是他的印度同盟军。而马拉塔人的军队则有45000人,马拉塔阵营中也有莫卧儿军队,为了共同的利益,过去的仇敌现在站到了一起。
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不仅在骑兵方面占有优势,他的火炮也比马拉塔人的更有威力。
在为期两个半月的战役准备期间,双方在帕尼帕特附近先是进行了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在这些冲突中,马拉塔军队遭到了一些损失。
1761年1月14日,大会战开始了,最初的攻击是由马拉塔人发起的。
马拉塔人在战斗一开始,就用火炮发动进攻,在炮火攻击下,马拉塔军中的伊卜拉欣汗·加迪将军,带领他的军队猛烈进攻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军队的右翼,使对方受到了巨大的杀伤,后来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的中军也受到了强大的攻击。
马拉塔人长期以来,一直与莫卧儿帝国处于战争之中,他们的军队就是在血与火中培养出来的,不管战场上出现什么情况他们都曾经经历过。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听到主帅下达的攻击令后,就舍生忘死地杀向阿富汗军队。
在对方席卷一切的强大攻势下,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没有慌乱,他在战场上的最适当时刻,派出大约13000人的士兵增援中军和右翼,从而一举扭转了局面,使胜利的天平向自己一方倾斜。
形势渐渐发生了变化,马拉塔人的阵营出现了混乱,他们虽然还在勇猛作战,但却越来越力不从心,而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却适时指挥他的后备军队发起了总攻。大约在下午二时w,马拉塔军队战败了,他们的首领也死于杜兰人骑兵之手。
在第三次帕尼帕特战役中的失败,使马拉塔人和莫卧儿人的联盟彻底瓦解。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的这次入侵,让已经是摇摇欲坠的莫卧儿帝国加快了解体步伐,同时也毁灭了马拉塔人取代莫卧儿人再建印度帝国的梦想。
艾哈迈德沙·阿卜达利没有想到,他的胜利也为英国人在印度建立殖民统治铺平了道路,为英国人实现其印度霸权完善了条件,新兴的英国势力因此获得到了他们非常需要的机会。
此后,南亚次大陆将开始历史的转身,渐渐地步入下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